第195章 父女相见(2/2)
“你们……你们究竟要如何?”这样的时刻,当赵崇真的站在她面前,赵子遇反而平静了下来。所有的恐惧一股脑儿堆到面前,似乎也不过如此。她警惕地盯着他们,手缓缓搭上桌面。那下面还有她先前粘在案底的一只金簪。用它刺入左心房再迅速拔出,也能达到同样的目的。
“别再白费力气。”高慎冷笑一声,慢悠悠道:“留一个女人性命的本事,我高家还是有的。”
赵子遇一震,伸手去探金簪。果然,桌下已经空无一物。
“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你被陆家蛊惑,恶意中伤高丞相之事。”一旁的赵崇低声开口,目光凉凉扫过面前的女儿,声音道不出的沉郁:“好在还未酿成欺君大祸,还不快将你那伪造之物交上来谢罪。”
赵子遇听着父亲时隔一年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看着屋檐之下无数次将她打入深深泥沼的人,忽然笑了出来。
原来,他们还是想要攻城——全身而退的攻城。
“你一直很清楚。”赵子遇抬眼望进赵崇的眼睛,这双她从四岁起便一直不敢正视的眼睛。这才发现那双记忆里澄澈明亮的瞳仁,竟然已经浑浊成如此模样。
“你一直很清楚娘的真正死因,对不对?其实我早该知道,你看破过千余起案件,怎么会看不穿自家的案子。所以你当年那样迅速的辞官,所以你怎么都不肯我看那些医书,因为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你懦弱地逃避,自私地逼着我像你一样懦弱,是不是?”
赵崇无言,暴怒了十二年的人,再没有正当理由怪罪面前之人,竟然也显出颓然之态。就连鬓角的白发,都带着无力之感。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害死我娘的人不是我,却往我身上泼了十二年的脏水。”赵子遇说出这句积压已久的话,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愤怒,她只是平静地凝望着这个让她又恨又怕了十余年的人,淡淡地呢喃:“这不公平,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公平。”
“子遇。”赵崇叫她的名字,朝她伸出手。
尽管她这样平静,却还是下意识瑟缩一下,闭上了眼睛。她想,他也许会狠狠给她一拳——像从前无数次那般。
然而这只手只是轻轻搭在她的额头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击。赵子遇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赵崇微红的眼眶。
“是爹对不起你。”他小声喃喃,记忆里那样魁梧的一个男人,此刻却略显局促。
也许他真的是老了,眼睛里的血丝就那样占据了眼白。无故将赵子遇心中的恨全转化为痛,她突然觉得像是被刺了一刀。
明明是他的错,明明都是这个做父亲的失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自责愧疚的感觉。明明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原谅的。
这就是做父母的便宜吧,她愤愤的想。他们不管伤害子女多深多重,只要有一丝丝的服软,都像是一记重击,痛地她喘不过气来。
“以前是爹的不对,爹向你道歉。但你现在,必须最后帮爹一次。”赵崇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恳求和期待,他很少对她抱有期待。上一次,还是在那个破了案的冬夜里:“告诉爹,你伪造的那个证物在何处。”
赵子遇感觉有什么卡在喉口,黏腻的委屈和惶然不定,令她的声音有些许哽咽:“那不是伪造……”
“嘘。”赵崇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的唇上:“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你姨娘和妹妹们受不起这样的牵连。再说一遍,你伪造的证物在哪里?”
冰冷潮湿的手指,恍惚的触感,赵子遇面上的肌肉都微微颤动。她的的余光掠到高慎身后,她看到慕雪园的外面,无数亮晶晶的东西,迎着日光,闪闪发光——那是钢箭特有的寒光,和在朱雀大街上瞄准他们的东西,一样的颜色。
四周安静下来,她甚至听到箭在弦上绷紧的声音。
她的心弦也跟着这声音紧绷,连带着肩头又开始颤动。
“好孩子,大胆跟爹说,没事的。”赵崇紧紧盯着她,指尖顺着她的下颌缓缓扼住,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则是按在她颈后,似乎在期待一只木偶按自己的想法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