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寒煮玉 昆仑雪崩(1/2)
十月初一,昏,长庚星乍现,众掌门集中于密室。
戈云止:“就在今日。提前熔剑,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扑个空。”左观止笑道:“嘿嘿,小看老头子,在丹炉前混了这么多年。先在熔炉里把剑烤个半熟,咣唧丢进硝水里一泡,再咣唧丢进地火里,哪怕是真金也不剩渣渣了!”乔老酒:“早上已叫他们十人斋戒准备了。”
寒风如刀,泛黄混着冰碴的草原一眼望不到边,一小队人马如猎鹰的阴影拂过将暮的大地,远处是一簇簇的经幡与白塔,像是丛丛坟墓与墓碑。刀目白翳的靳孝海低声吼道:“成败在此一举,务必在申正三刻到达柴家集,不然小心脑袋!”后面一个天然卷,拳毛狮赵忠全,再看,跟上来的是二档头、三挡头,东厂高手尽数出动!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施七:原计初三大潮黄昏,日月星三光俱在。今月黑熔剑,大不利象。换阵,生门主命,南代北斗!
第二次阵位(南斗):天府星(袁培)天梁星(闻人悯人)天机星(乔老酒)天同星(风成寰)天相星(左观止)七杀星(戈云止)
丛阵:令(闵少悛伤)荫(杨昶)善(晁醒伤)福(袁彪)印(沈芸伤)将(乔安贫缺)
火舞燃烟,宝相庄严。戈云止、闻人悯人、乔老酒、袁培与严从慎各自站位,看祭阵中昆仑弟子繁复的祈求上天保佑的仪式。严从慎附耳道:“华山弟子审问,那乔安贫仍不可信,封剑室那夜他说是听到妖剑异响才去查看,晁少主的事,他不认,今日牢房门闩尽断,他却不承认逃跑。”沈芸整整衣衫入阵;戈吟霜抻头:“咦,姊姊与表姐怎么还没来?”
左观止一声悠长的喉息:“芸芸俱在,三光同矅。万化合一,百川归冥——开炉!”
紫铜八卦炉已被熊熊地火烧得红烫,仿佛一块麦饴糖,马上就流淌熔化了一般。昆仑台弟子站好八卦位,左观止将封匣竖直插入炉中。紫檀木下立马变色、裂缝、红热、燃烧成白灰,里面绢本的《华严经》呲啦地卷曲起来,冒出大火苗,舔着妖剑的剑鞘,噼啪几声,剑鞘也冒出一股燃烧皮革的焦味,火舌直接舔在了白刃上。嗞呀——一阵凄厉的金属刮擦的声音从那剑中释放出来!众人一阵心神错乱,纷纷出现幻象!在火的炙烤中,妖剑周围突然出现成篇蝇头光楷,如彩带符纸,绕剑中轴呈筒形与球形转动!混乱中凝目定睛:《寒玉经》《天摩录》!
“稳住!结阵内息回环,静心颂咒,不要去辨认那邪法,不要听那妖剑惑人之音!”
“报——盟主,山下有人马冲阵!霜眼儿,靳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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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一,晨,寒夜料峭,东方将明,燔火未熄。
“乔姑娘,大小姐可安?”“沈公子,小夜无事,只是盟主令她不得出阵。”“如此一来,却邪阵该当如何?”“安真次来正是要通知公子,左掌门命各位少侠,请回房斋戒不得出门,今日恐有大事。”“原来如此,多谢乔小姐提醒。其余人呢?”“对了,听谢先生说,晁公子已经恢复意识了,虽一时间没法恢复功力,但站阵点位之力尚可,却邪阵如此便补齐了!”“如此甚好。”“沈公子还不回寰?”“哦,乔姑娘,虽然经你通知。盟令之事当然要等待左老前辈在松露台下达,我前去确认一下是否有遗漏。告辞。”
安养室一少年背如白板,身披单罗外褂,倚在床上,手中瓜片翠汤荡漾,面前烧着一盆安息香。“晁六弟,绿茶性寒,刚刚恢复,不宜多饮。”“沈五哥,你害我匪浅。”“不,我是救你。”
“沈芸!舒夜被禁足那日,我在鸽棚找到你,你在干什么?”乔安真猛地推开门,“还是我们打开看看,一切就分明了!”
沈芸竟然诚恳地说:“乔姑娘,全是误会,不信请自检看。”竟将作势将那束好信的鸽子捧与乔安真。
“师姐小心!”床上戈舒夜假扮的晁醒突然翻身而起,一镖将企图脱逃的鸽子钉落地面。
“偷学出云十九剑,能为男子声,铮铮然有金石音,大小姐,你果然堪为阵眼。”
“我一直不肯相信,呵,我竟一直不肯相信。——杨昶那日质问你,如何能在莫家村便得知慈恩寺之变?我也一直不明白莲花王女所讲的故事有什么深意,直到晁醒受伤,服下药师三樱桃的人能感应到寒玉内力,他能见你内力光华逼人——换作是我,也感到忧惧担心。”
沈芸仍表情平静:“大小姐,你们几人纵然疑我,不过因为我远道而来,也没有什么证据。既然晁六弟还未醒转,今日熔剑完成,也就了了我的嫌疑——”
戈舒夜突然一招朝沈芸直袭而去!
沈芸受惊一退,眼中平静的水波片片碎裂。仿佛那是一汪冰封的寒潭,安静的冰面终于被深藏的暗涌冲破,露出疯狂而狰狞的笑意:“——大小姐好胆色!”
却道郎心如春水,半似乍暖半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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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真也惊得目瞪口呆:“小夜——”戈舒夜竟直接朝沈芸腰带掏去!
沈芸退了——
戈舒夜惨笑:“没有人问心无愧的——(她突然怒吼)你这条阉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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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起,你被选作药师。人类加给男人与女人的所有苦,都将加诸你身,直到神叫你拿起刀剑,向他们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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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泛滥,东厂冲阵先锋部队几十人冲进阵中,靳孝海挺刀当先,昆仑弟子纷纷不敌:“抢夺春水!今日杀一个,赏黄金十两!”杨昶闵少悛等人奋不顾身,提剑抵挡,斗在一起。
“靳当头,你们行程如此仓促,不知来不来得及回去复命啊!”此时妖剑鸣声已大大减弱,外围文字开始模糊,这是妖力崩溃之象!左观止雀跃如孩童,内力如棉抽卷,将那红热的大铜炉向地火的裂缝处推去;戈云止一掌平推而出,劲力千钧,炉盖咣当一声落入红水,转眼熔融如蜜糖!乔老酒运起四十年梳山内力,缓缓将大炉掰倾,炉膛中丹药零碎夸啦啦落入岩浆,春水颤动了两下,不可抗拒地,被重力拖延着向下坠落!
“不——”靳孝海寒玉内力全出,刀如北风,竟要一跃扑向铜炉,但他太晚了,剑已脱离了炉身,自由下落。
火光映照着左、戈众人汗津津的脸与急迫的眼神,与东厂众人惊慌的眼!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坑沿儿上,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前一刻别人看不见他,这一刻突然能被看见了一样。
但是所有人都没顾得上吃惊,僵持住的人仿佛过了一刻才明白过来要吃惊——他太应该出现在这战场上,却不是现在,不是在那沿口。
一道人影弧线跃过地火的裂缝,身躯舒展如猿猱度江、惊鸿照影,这样平静而美妙,如果这水面不是熔金。此时剑已被烧得红热,众人想如若白手上去,必然皮焦肉烂。白得如同透明的长指爪抓住了春水,接触的一刹,突然鸣声大作,一阵清寒之气四溢扫荡,地火也被这冷气吹得黯淡了一下。
少年逆着光,姿玉树而貌绝美,艳光超越了他应有的性别,如同朝日之上的一只蜻蜓,又如立于红莲之火上迷狂的神子。携着内力的叹息犹似一声悠长的唱腔。
“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他修长、白皙、指甲干净的手指,缓慢、仔细、微微颤抖着拂过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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