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战将起(1/2)
吴先生果然没有猜错,政府调兵并不是为了对付整天打一冷枪换个地方的所谓“红军”的,他们那几条枪和若干砍刀还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从头一年中央军第三十五师、四十一师、四十二师先后进驻皖省开始,就已经在为下次北伐做准备。
但由于江西、福建、两湖和两广的不稳定(蒋桂战争)影响,直至北方各路大王下决心联手与南京对抗,中央军这边也没完成集结。
面对急剧恶化的局势,政府为防变不得不紧急以剿匪为名成立一个新的集团军,下死命令让四个师在指定时间内赶到合肥、蚌埠、肥西和巢湖地区展开。
如此还不放心,中央一方面加紧对本省各地行政官员的选配以巩固党政一体化,另一方面为使江、淮成为年轻政府的重要屏障,借鉴清末团练制度建立地方团防。
以县为单位组建保安大队,下面以重点镇为核心划分成若干个区,设区队,区队下面是各乡中队,村则有保安小队。
大约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层层布防,把皖省建成座坚固、难啃的大堡垒。
当然罗,这个堡垒不仅要让北方军阀难啃,且要让比他们弱小然而数量众多的各类土匪、赤患们下不得嘴才好。
按上峰的如意算盘这法子还有个妙用,那就是可以让各保安大队成为军队后备力量,随时从中补充、调用兵员。
县老爷们完全理解这一用意,便迎合此难得的机会一手向中央要枪购弹,一手向地方上派饷征粮,两头吃!
有些能力并且乐于扩充实力的县,甚至组建两、三个保安大队。
自然官不是白封的,在捐款的名义下公私两便,于是乎不知又成就了几多新贪婪。
只是苦的依然是芸芸百姓,鸡飞狗跳、物价飞升,反过来造反闹事的日渐增多,官员们振振有词:“所以上策乃是重视地方保安的建设呀!”
三月初,大战的风声愈吹愈急。省里派下几名军官来到县上,以淮西第三保安旅名义开始编组新部队,各保安中队抽一半兵,转眼成了穿黄军装的“正规军”。
听说要离开家乡,多数都不情愿。唯独陈仲礼来了精神,大呼小叫、上窜下跳地招呼,赏给每个愿意跟去的弟兄十块大洋,然后又招来二、三十个壮丁,带了去县里见军官们。
他被当典型模范树起来,不但立即被授中尉军衔当了连长,还得到了齐装满员上百人的连队。
陈仲礼非常得意,带着王四天天领兵操练,什么队列、刺杀、打靶,忙得不亦乐乎。
陈三爷不像别人自以为是,他知道凭自己这两下要带这帮昨天的乡民上战场有点瞎掰,所以主动请求给他派几个有经验的军官或老兵,上峰出乎意外,但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
几天以后,两个少尉带着三、四个士官来到他的驻地,自称叫李雄的湖南小个子是派给他的连副;军需官兼文书黄富民,呲着口烟黄的牙,却眯着和大脸盘不相称、狡猾的小眼睛。
这几个人没几天就和仲礼混成了铁哥们,一起吃喝、行动。原因是陈二爷爽快地给他们增发一份饷,且是不欠、不拖的。
他还有一招,来自于李雄聊天时告诉他的几句话,说:“当兵吃粮,最看重的是两件事哈,一个粮、一个饷,哪个保得这两桩哪个就值得小兵们替他拼命。”
所以陈仲礼极重视连队伙食,要求必须保持在其它连队水平之上。这招很得人心,从操场上就能看出来,他的第二连不但精神面貌好,操练也比别人更狠、更积极。
“可不敢吃太好喽,小心别人会嫉妒,口水也能害死人咧!”吃了两天黄富民就眨着眼睛跟他嘀咕。
四月还没开始,战争便匆忙爆发。早有准备且憋足了劲头的北方联军三下五除二冲垮对手的防线,大批溃兵很快出现在淮河的各个渡口上。
他们的到来不但引起了居民的恐慌,且也极大地打击了后方所有部队的士气。
这天黄富民从营里领给养回来,进门就把帽子摘下来往桌面上一摔,骂骂咧咧地说:
“妈的,真他娘没用,新二十八、二十九师没打就跑光了,生生地把中央军扔在了河边。我看呐,淮河防线快守不住了!”
“怎么会?”仲礼坐在个小板凳上正聚精会神地擦他那只佩枪,头也不抬地说:“他们告诉我在河对岸有六个师啊,那可是好几万人呐!”
“唉,”李雄放下手里的书从床上坐起来:“你是没得看到过啥子叫做‘兵败如山倒’。
侧翼暴露、后路切断是最最可怕的事,通常四面八方枪声一响人心就慌罗,哪管敌人从哪个方向来,掉头跑路就是,跑不掉格老子就被人家包住噻。”
“可是大家都跑,最后一起倒霉,不是么?”陈仲礼还是没抬头,像在自言自语:
“何况一枪没放就溜也太丢面子,那对面的也是人,挨上一枪我就不信他不躺下。哎,说到这,咱队伍的射击练得咋样了?”
“这个你放心!”李雄拍着胸脯:“我也不是吹牛,第三军出来的人个个好汉,带兵绝对不打折扣。”
“还是吹牛吧你。”黄富民撇着嘴:“将来见真章的时候,看你牛皮会不会破哦。”说完也不理冲他瞪眼的李雄,笑嘻嘻地伸手碰碰仲礼肩膀,在他身边蹲下说:
“连长,别擦了,就能打六发的破东西!过两天我给你找个好的,李团副已经答应帮我搞支德国造呢。”
仲礼一下子抬起头来,直着眼睛问:“真的?哎呀老黄,有个当团副的同乡就是好啊。这可值得请你吃一顿会仙楼!”
“怕是吃不成啦。”
“为什么?”
“这次拉给养给的东西从粮食到弹药、服装都很全。我估计,快了!”
“什么快了?”仲礼没明白。
“他的意思是咱们马上要开拔了。”李雄解释说。
“是这样,”黄富民拉过一张条凳坐下仔细说道:“当兵时间长了就发现个规律,每次行动前军需都会发下很多东西来,一方面要鼓舞士气,另一方面呢兵站转移时轻松些。
所以大凡遇到这种时候我们就知道马上会开步走,很准。真的!”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陈仲礼吧嗒一下嘴巴,眯起眼睛看他:
“老黄,按你们说的一个粮、一个饷可都是要紧事,这饷不够我可以办,粮秣可就放在你老兄身上了,要是大家吃不上饭我可找你,想必你那肥屁股还禁得住四、五十军棍!”
李雄在一边“格格”地笑:“好啊,我来做监斩官!”
“去、去,瞧你个湘佬的矮子德性,就这时候闹得欢。连长,我把后边的事包了,那他也得管点什么,总不能吃白饭吧?”
黄富民咬牙切齿地要把李雄拉下水,小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光芒。
“要得。”仲礼学着湖南腔调说了句,把手枪收起来站起身:“你不是老吹牛么,什么带兵有方、天生打仗的料?那你就给咱督战罢,要是哪个动摇逃跑我先拿你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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