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襄阳故人(1/2)
在谢宗成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未有过笑颜,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刚熟悉一个地方就要搬一次家,自己家也从来没有过亲戚朋友往来。
小时候只要自己与村里伙伴一同玩耍,回来总免不了一顿抽打。仿佛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嬉笑打闹是一种罪过。而祖母总是会拦在他的身前阻止父亲打他。可就算这样他挨完了打,还是会找那些伙伴一同玩,不过会更小心的不被父亲发现罢了。
每当自己写不好先生布置的功课,父亲便冷着一张脸动辄让他苦读到深夜。可尽管他日日苦读,没有一日敢松懈,连书院的先生都说的功课已经全书院最好的了,他的父亲却始终不让他参加县试。谢宗成有些不解,既不参加为何还要用功?但他也懒得过问,毕竟在书院可比家里气氛轻松多了!
他家里还有一个伯父,伯父和祖母对父亲的态度也很是奇怪,有时竟有些恭敬!伯父膝下有一个女儿,这个妹妹的性格简直就是他父亲的翻版,小小年纪就不苟言笑的,每日屋里屋外的忙活从没见过她歇息片刻,只要看见他偷懒就立刻前去报告他的父亲。督促起他的功课来简直比书院里的先生还要严厉!
不过时日久了,他也习惯了这些和别人家不同的地方。从没想过起要去探究原因!
可有些事你不去探究,它却要主动浮现在你面前!
就像一个轮回!在他十三岁这年,这一切的谜团随着母亲、大伯、祖母、父亲的相继离世。他终于被迫知道了答案。
原来祖母是大伯的母亲,却只是父亲的乳娘。在父亲十三岁那年,祖母带着大伯和父亲被人一路护送到了这襄阳。
从此父亲成了祖母的儿子,成了大伯的弟弟。一家人一直隐姓埋名至今。
有些事情在不知晓之前还可以毫不在意,知晓了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了。和周围的同伴们都好似隔了一层无形的墙。将他们的说笑打闹隔绝在外!
父亲告诉他必须将自己的血脉延续下去,这是他的责任。
可他读过那么多圣贤书,每一本书都刻在他的骨血,每一本书都在教他如何报效朝廷,每一本书都在呼唤他去出人头地。可他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想报效的朝廷说他是罪人之后,他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只能做一个籍籍无名的谢宗成。
父亲临走前对他说:“宗成!爹要走了!再没办法看到你长大了!你不要怪爹这些年来对你的严厉,爹也是没有办法!我们本该姓黄,本该匡扶朝政,为民谋利!可这一切都是被那燕贼篡位所误!那燕贼害的多少忠良惨死!连黄口小儿都不肯放过!你要切记,不要让外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唯有这样方能保你一世太平!我们父子欠你祖母一家太多了,你以后长大后就娶了你妹妹吧!待以后你们生下孩儿也莫要忘了告诉他,谁是我们的仇人!我要…我要去见你祖父了!”谢宗成来不及想太多,就被巨大的悲伤贯穿五脏六腑。因为他的最后一个亲人,他的父亲,也离他而去了!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耳旁全是父亲最后的呐喊“杀燕贼!杀燕贼!燕贼…”
如今父亲口中的燕贼也在父亲走后一年便驾崩了,还该去恨何人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他知晓了这一切开始,便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
他不再需要妹妹的督促,开始日以继夜的用功起来!
如今他十五了,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成了书院范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可那又怎么样?他依然是那个见不得光的谢宗成!
那日下了学,范先生把他叫到一旁:“宗成!为何你这些年连县试都不肯参加?前些年你一直推脱是为父守孝不能参试,可今年你的孝期就满了啊!以你现在的学问就算是去参加乡试也是能拿到名次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万勿浪费你的才华啊!”范先生非常不解,原以为这谢宗成是恃才傲物不屑于参试,可他平日里又是那样谦和有礼。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谢宗成看范先生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内心也十分痛苦,于是只能编了一个谎言:“如今我家中只剩我和妹妹二人相依为命,现家中全由妹妹一人操持,我若去参试,路途遥远且不说…我实在在囊中羞涩不忍再让妹妹辛劳了!”这话倒也有一半真一半假,谢宗成家里确实全靠她十三岁的妹妹里里外外在操持,外人看了谁能不称赞一句:令妹真是贤惠能干呢!可他倒也没有穷困到没有路费去参试的地步。当初逃亡时父亲便携带了许多钱财,虽不能让他过的大富大贵,倒也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范先生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不禁责怪起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层来,立刻向谢宗成许诺道:“宗成你放心!若你要去参试,路费食宿你皆不用担心。书院可以全部给你出了,若书院不肯破这规矩,这钱便由我来给你出。你只管尽心竭力的去参试就是了!”
谢宗成没有想到范先生平日里一板一眼一副老学究的做派,如今却如此肯帮自己。可自己已是编造了这个谎言,此时却是有些难以圆谎了,便说道:“学生感念师恩!可学生实难接受,还望先生理解!”说完不敢再继续再待下去了,唯恐露馅!给范先生行了一礼便慌忙走了。
范先生只当是那谢宗成是自尊心强,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如此大才若不参试岂不可惜?太可惜啊!
谢宗成虽拒绝了范先生的好意,可是走在路上不免还是有几分遗憾,前几日听说朝廷已经赦免了祖父,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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