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字能压一个邪(2/2)
“老弟,天东哥求求你,帮帮……”天东哥居然一头给我跪了下来,苦苦压着嗓子,说着指了指楼上。
唉,虽然天东哥那时候已经是吃喝嫖赌的人吧,但那个时候确实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我看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你快给我起来。弟兄家,跪着叫什么话?想折我的寿?起来说话!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几十岁的人,哭能解决问题?”
也许是从我爸那里的遗传吧,我的话软和时就客气得很,有时候还嘻皮笑脸、放浪不羁,但讲究起来就自带威严,这是事实。
天东哥当时就站了起来,狠狠一抹眼,然后咬着牙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乞求:“老弟,你要是帮我这一次,天东哥倾家荡产都报答你。”
我摇头笑了笑,说:“天东哥,言重了。我只问你一句,若用我三十年阳寿,换明璇活到四十二岁,你愿意吗?”
天东哥当时就愣了,直望着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对我来说,换命,这已经是个自杀式的狠招和当时的最大招了。
我低下头,抽起了烟,默默地望着外面的公路。那时的无力感,让我很懊恼!世间有些事,你没有遇上,也就罢了;可当你遇上了,偏偏你又可以解决,但又有所顾忌,无法完美解决,这便是一种无力。逆势而行,硬改天命,这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我一惯看重亲情信义,看重家族情份,这是我致命的弱点,但这就是我的个性,跟我爸一样。我有好心,并不想求什么好报,我只想与我有血缘有情谊的人都过得好,哪怕我过得不好,也行。
很快,天东哥还是回神了,有些失落,说:“老弟,啥都别说了。你要活起,我们一大家人需要你。这烟,你还是拿回去抽;钱,你也拿回去用吧,经济上需要的,给天东哥打电话就是了。”
那时的天东哥,跟土豪一样,倒让我觉得温暖。这不是我要的回报,有温暖的感觉,就够了。
我还是谢绝了他,说:“天东哥,老弟我只能尽力,多保明璇三年。只能保三年,请谅解!”
“三年……呵呵,三年也好,也好……”天东哥笑了,有些怅然。
后来,许明璇活过了十二岁。她自小水灵,漂亮极了,学习成绩也是一路拔尖,让大人也高兴。
十三岁的生日时,记得是2011年,我在外地,天东哥给我电话,已经是千恩万谢。但说起明璇,他还是很不舍,就怕发生个什么。我安慰了他,说如果两年后,明璇要是有奇迹,挺过去也就好了。
但有些事情,注定了无解,只有我知道。
2013年,许明璇上了高一。也就是那一年的秋天,她体育课上,脑瘤急发性病症,挤破脑部血管。事先也就是头疼,以为是感冒,在校医那里开了药吃过。她好学上进,还没当回事。
紧急入院之后,用了最昂贵的药物,许明璇撑了十五天,离世。死的那天,刚好15岁生日当晚。这是铁的事实,我没有半点虚言。
事发的时候,天东哥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我算准了,算准了,求我回南充看看,哪怕是注定了,回去看一看也好啊!
天东哥在电话里的哭泣,让我很揪心。虽然没怎么见过这个小侄女,但每次见到她,我都被她的懂事、内涵打动,精致如仙的面孔也让人生出长辈的疼爱。
说起来,我心里也不好受,从西安连夜坐飞机回南充。天东哥开着奔驰到机场接我,见面叫一声“老弟”,然后就哭了,在机场瘫做一团。
我很为难,很无力,因为别的事情分扰着我的心力,我无法抽身再为明璇做点什么。其实,那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破解之道,但总是这样的事,那样的事,让我安不下心来。而且我也知道,除了以命换命,似乎没有第二条路。
回到南充后,我去探望了许明璇。她在昏睡之中睁开了眼,看见了我,居然对我笑了笑,弱弱地叫了一声“犬娃大爸”,然后就哭了,两眼缓缓地闭上,眼泪顺着漂亮的脸颊缓缓而落。
那情那境,我心里也很不好受。天东哥、张二嫂、大妈当场哭晕在旁边。
随后的日子,许明璇的脸上一直带着那种笑容,昏睡着。笑容刻在她苍白迷人的小脸上,到死的时候也是,显得很僵硬,诡异。
本来我能用三十六针让她多活一个月,但那没有意义,因为也只是燃烧她肉身的潜能,死的时候恐怕只剩下一副枯骨一样,会更让人悲戚。
她是凌晨两点心跳停止,十五分钟后我就赶到了医院。看到她诡异笑容的遗容,当时我心里就发毛,暗暗觉得不好,还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