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归藏刀》(1/2)
第一遍他便背了两个时辰,七万多文字,如口吐白莲,到最后,无所想,无所念……
他只口中念道:“佛所成就第一希有难解之法,唯佛与佛乃能究尽诸法实相,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等……”
引得和尚香客围观,却无人近前,报告方丈,方丈但说着:
“众生皆苦,他既能背出《法华经》,也是与佛有缘,勿要扰他。”
口干舌燥,第二遍三个时辰里,只念念有词,嘴角略动而已。
“……失心者见其父来,虽亦欢喜问讯求索治病,然与其药而不肯服。所以者何?毒气深入失本心故,于此好色香药而谓不美。父作是念:此子可愍,为毒所中,心皆颠倒,虽见我喜,求索救疗,如是好药而不肯服。我今当设方便令服此药……”
子夜十分,他已纹丝不动,问话不回,终被个和尚碰一下即伏倒在地,晕厥了。
翌日醒来,如梦般地躺在床上,睡眼惺忪,他竟以为尚在宋州,“清敏?”
“吱”的一声开门,他还在躺着,又喊出一句,“清敏?”
来人道:“阿弥陀佛,施主总算醒了。”
玉生子道:“阿弥陀佛?不是清敏!这……”
猛一动身,只觉两腿似断似抽,疼痛难忍。
余光瞥到青色的百纳衣,抬头就见其人头戴芙蓉僧伽帽微笑着,玉生子一惊,“和尚?这是,这是哪里?”
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都忘了,也好,忘了就不痛了,忘得好,忘得好。”
他要下床却抬不起脚,耳边听了一句,“施主可饿了?”
听到“饿”字,嗓子犹如灼烧他就咳嗽起来。
和尚赶忙将白粥端去喂他。
咽了半碗,想说话却也不说不出口,看得和尚道:“施主已睡两日,先好好休息吧。”
玉生子涨红着脸,听他介绍自己法号叫缘文。
和尚笑道:“施主好禀赋,好定力,若在佛门修行,定然能有所成,阿弥陀佛,施主先好好在本寺休息,之后方丈要见见你。”
脑袋里一阵旋影,玉生子才想起自己离开渭南码头就,直接去了大觉寺。
玉生子哑道:“方丈要见我,可是那个十年做了一万件善事的了藏大师?”
缘文和尚又笑道:“正是,阿弥陀佛,施主年纪虽小,却看得出经历了不少红尘往事,愿施主早日脱离苦海,觅个清静自在之心,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玉生子一笑,想着自己在佛前背诵《法华经》,之后就记不得了,喝完粥他又睡了一会,脑袋稍稍清醒了了,他才出了禅房。
走着走着,他就苦笑道:“出了道观,想不到又进了寺庙,人生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啊……”
秋枫满径,落得他长长呼吸着,如此清闲的天地,他已经好久没待过了。
清净自在不用去觅,此刻便是。
心里空空如也,他又念叨着《法华经》,却脚下已来到方丈禅房,正遇着那缘文和尚。
待要进门合掌时,玉生子即刻分开两手,顿时悔道:“我本道士,现跑到佛寺里头,马上还要跟方丈见面,罪过罪过,诸神莫怪,弟子并非叛道离教啊,而是……而是什么?”
忽的他一拍额头,“老先生说得对,我真的是愚蠢自私啊,道观何曾亏待于我,师父养了我那么多年,我竟一直埋怨他们,呵!忘恩负义,老先生骂的是!我怎么有脸来他们佛寺的,不行!我得赶紧走!”
说着他转身捂着大腿,咬牙忍着酸痛就要离开。
里头道:“阿弥陀佛,施主想进来,却又妄念缠身,如此执着,只会越陷越深,施主聪慧过人,岂不知‘言下忘言一时了,梦中说梦两重虚’的道理?”
玉生子又立住,枕着右手磕在精雕的窗格上,面前浮动的竹影在秋光的照耀下,好似在摇他的身子。
这些风中之竹,在朝晖明月的无穷轮转中,不知摇转了多少风雨中人物。
秋日的的大觉寺,在上是万里无云万里天,在下是一派落叶清光景,如此自然的天地里,能否觉悟一点,玉生子还是纠结着……
里头又道:“本无可说,却又要说,说来说去,等于没说,言下忘言一时了,阿弥陀佛,施主既来之,何必又自寻烦恼呢?”
想着了藏大师的名声响彻北国,而今走到门前却要离开,玉生子苦笑着,心思道:“佛家最忌分别心,道家最忌假道义,适才我竟将两家看得水火不容,真是愚不可及,梦中说梦,可不就是我嘛。”
悔罢,他便听得室内佛音又起,“虽然本无可说,却又不得不说,夫执于弗执,为空;空于不空,为假:假于非假,究竟为空。假空纠缠,一念三千,寻不得自在,觅不得清净,然本无可寻可觅,自性具足,只在发心真诚,所为真善,亦是真实不虚,自心圆明。夫车有两轮,鸟具双翼,正心止观,是以本无可说也。”
听着听着,玉生子就坐到了房内蒲团之上,“弟子本是个道士。”
方丈问:“阿弥陀佛,那为何来此佛门?”
玉生子回道:“弟子罪孽深重,逃出道观后受到应有惩罚,所以来到此地。”
言罢耳朵听得一阵风啸竹林,又听一句,“施主可曾害过人?”
玉生子道:“害人?有心还是无心?”
方丈道:“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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