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听过你的歌（2/2）

结束了。小妹披着数夜未眠的疲倦，飞奔着扑进我怀里，喃喃低语，“哥，你总算考完了！我感觉好累，好像比我自己中考还要累……”跟着，她像一幅挂画似的吊在我的脖子上荡秋千，“哥，我要骑你肩膀回家，就像小时候一样！”

回家了。小妹最后一次骑在她哥哥的肩膀上面，一荡一荡地晃着两条嫩白的小腿，哼唱欢快的歌儿，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望向远方的道路，在纷纷侧目的路人注视下，幸福的远去。

小妹从来不问我为什么最终没有考上军校。我想她是明白的，她单纯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当我万般无奈之下从曹操字慕德他老爹手里拿到那份虚假的健康证明，毅然决然只身前往招考办自揭老底的时候，我心里想的只是那颗善良而美丽的心。

只是没想到，这一决定竟成就了小妹的幸运，这使她重伤失明后可以得到我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一决定也成就了我的学业，否则，为了小妹的身体，我的军校是无论如何读不完的，就算成为逃兵，我也不可以抛下小妹不管。

我常常想，这个世界是变化无端的，每个人的一生都充斥着无数种可能。比如你做了一个决定，你就会走进眼前无数条纵横交错道路中的一条，周围的世界也因你而改变，你会在不同的道路上遇到不同的人和不同的事。假如你不去做这个决定，亦或做了其他决定，其结果便是，你将走进另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周围的世界也会因你而变成另一番模样。

我常常想，如果我选择继续我的志向，选择不留在北京，选择去外地读军校，选择远离小妹，选择……

小妹或许会被我的选择所影响，或许就不会踏上那辆即将出事的旅游校车，不会迎头撞向灾难，不会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她可能会因为去送我读军校而会幸运的与灾难擦肩而过。

小妹也许就会因此摆脱内心的束缚，不再那样依恋我，心里不再只有我的影子，她会堂堂正正地面对我这个哥哥，不再羞怯，不再躲闪，不再心动，不再做无望的企盼。

我常常想，人生本来有无数种可能，生活本来可以多姿多彩，可为什么我们却偏偏走向了断头路，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失去了前途？我们的周围没有光明，放眼尽是昏暗的色彩……这一切都是谁的罪过呢，是我们自己吗，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追求自己心中的光亮也是罪过么？

我常常想，小妹与我又是哪一世的冤家呢，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被捆在了一起！唉，如果真是我们前世造的罪孽，为何今生偏要用如此痛苦的真爱来补偿？这苦爱的滋味、苦情的感受竟是那般诛心，难道我们注定要沉沦于苦海，无法自拔了么。

……

洗手间里只有流水的滴答声。嘀嗒嘀，很安静。

胡北风那不和谐的开门声，却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你，你是个畜生……你猪狗不如！”

胡北风将我从洗手间里拽了出来，直接拽出了家门。他用咆哮打断我的迷乱。我奇怪地看着他，头脑却晕晕的如同酒醉。

“我本来不想说得这么难听……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心中还有良知，因为我还拿你当兄弟……可是你！”胡北风愤怒地喘着粗气，似乎积蓄起身体里所有的力气，火山爆发似的狂吼，“你……你们这是乱了伦常——”

“你住口——”我几近疯狂，“我不许你侮辱小雅！你怎么诋毁我都没关系，可你就是不能侮辱小雅！”

我呼出胸中所有的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走吧，我只当你今晚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我也最后一次拿你当兄弟，我不想教训你，因为我不想让小雅难过，她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你走吧，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给我带来的只有痛苦，你一次又一次揭我的伤疤，把我弄得体无完肤……我不想恨你，所以，走吧！”

我清醒了些，强忍住内心的翻腾，攥紧了拳头。

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克制。我第一次面对给小雅带来的伤害却没有动手，因为面前这个人太像曾经的我了，看见他就像看见我过去的影子：那桀骜不驯的我，那不可一世的我，那不顾一切的我，那初尝情感不识愁滋味的我，那单纯而天真的我。

“不——”他依旧高声狂喊，“你自甘堕落，没人管你！可我不能不管小雅，我走了小雅怎么办？我不能任由你这头畜生灭绝人性，不能任由你祸害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