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贪心不足(1/2)
和一般人相比,慕容枳简直天生没有同理心。
让星兽发狂的机械是他做的,让星球毁灭于朝夕的悲剧源自他对于真理的好奇。
普通人容不下这种好奇,这种好奇太无止境,但第三星系可以。
织梦者对情绪的感知总是敏锐的,法厄弥斯决定带他回第三星系,最本质的原因是,在她问及慕容枳是否知道这场悲剧的缘由时,他色厉内荏地说着不知道,心中最多却只是恐惧。
或许是恐惧把他送去公约执法机关,恐惧自己活不下去。
如果一个人真的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愧疚的话,他就不该有这么浓重的恐惧。
他应该哭,应该难过,应该感到天崩地裂活不下去,应该当即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偿还所犯下的罪孽,甚至还会感觉这都不够还清。
而与恐惧相反的是,法厄弥斯感觉得到,慕容枳的愧疚几乎没有。他似乎只是有点后悔,后悔什么呢?
在帮助他伪造了污染作为替代的罪证后,法厄弥斯牵着慕容枳,漫步在死伤无数的星球地表,周围升腾起滚滚浓烟,机械和电力的碰撞迸溅出四射的火花,几点火星粘在地上的尸体衣物上,煞时如入油锅般燃烧起来。
烧焦的味道慢慢传入鼻腔,法厄弥斯用影子中延伸的精神触手捆住他的腰,把他举在半空中跟着自己移动。
慕容枳惊慌了一下,有点无措地问她:“这是什么?”
法厄弥斯没有回头,她朝着星舰的方向走,精神触手在绝望的滋味中快速生长,她说:“织梦者的伴生精神体。”
“伴生……精神体?”慕容枳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词,他在这颗星球待了很久,所接触到的知识和常识实在有限。
他单单知道第五星系的萨维尔人个个都有精神力,但什么是精神体?
法厄弥斯难得有耐心地同他解释:“虽然和第五星系的精神力相近,但毕竟不一样,你听说哪一个萨维尔人有精神体呢?”
慕容枳又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对。不然呢?你不会真想去公约执法机关那走一趟吧?”
“不要!”他紧了紧神情,佯装乖巧地:“您、谢谢您……”
“情绪类的东西就没必要阐述了。”法厄弥斯说,“我可以感觉到,那只是一团乱麻。”
她没兴趣。
法厄弥斯把慕容枳带回了第三星系。
这个孩子的天赋卓然,被她养在庭院,闲暇时间就去看看慕容枳又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她只负责提供机械书籍和材料,慕容枳就像干瘪的海绵落入水中般吸收着知识,迅速充盈着自己。
“这是可以拟态的机械摄像头。”
“这是仿生蝴蝶,可以做你的助手。”
“这是……”
“行了。”女人一抬手,制止了他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的介绍,“就这样吧。”
她离开了。
慕容枳有点怅然地盯着她离去。
后来他才知道,她接了一个交易,宅在实验室许多天没出去,
他清楚自己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但还是带了点食物去看望法厄弥斯。
法厄弥斯的确带他来到了第三星系,但并非第三星系最高研究院。
目前而言,慕容枳还没拿到进入其中的入场券。
可他还是被放了行。
究其原因,是因为法厄弥斯给了他一份权限。
慕容枳抿了抿唇,心中滋味难以言说,有点惊喜,有点意外,有点说不上来的雀跃。
他依旧不明白法厄弥斯为什么要救他,是出于怜悯?
不,整个星球只有他最不值得怜悯。
是兴趣使然?
或许吧。不清楚。
等他真的见到法厄弥斯的时候,对方正背对着他,慵懒地靠在身后他看不见的精神触手上休憩。
听见动静之后,蓄势待发的触手犹如闻见肉味的鬣狗般狠狠地对着他的胸腔来了一下,霎时,鲜血迸溅,慕容枳咳了一口血,回望旁边故意不出声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瞬间明白了某些缘由。
他没死。
意识沉了下去,身体反倒被醒来的法厄弥斯捞了一把。
没人告诉他该如何对待睡着的法厄弥斯,所有人心满意足地看着她杀死自己捡回来的机械师,眼见慕容枳没死成,还遗憾地转身离开。
慕容枳睁开眼睛,灰发灰瞳的女人对他微笑。
“你并不怪我,为什么?”
慕容枳平静地说:“外面那些人是谁?”
“研究院里激进派的一些杂鱼,没开化的蠢货。”她笑吟吟地回答,“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杀了他们。”
“好啊。”法厄弥斯依旧云淡风轻,“那你就去试试看吧。”
慕容枳:“你不觉得我很坏吗?”
“这没什么不好吧?你不是来给我送食物的吗?对我来说,容枳的天赋和心意都比外面看热闹的那些史前生物好多了。”
慕容枳心想,他大概是完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和他如此契合的灵魂呢?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关注法厄弥斯呢?
想让她的目光尽可能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想给她看自己所有的奇思妙想。
无论是瞬发式毁灭星球的歼星武器也好,还是接触意识并提取转换的机械也罢,这些在常人看来惊世骇俗、天理难容、异想天开的想法,法厄弥斯一定会支持。
他们是一样的。
只要坚信真理,把一切阻碍因素解决,任何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可正在此时,她却突然说:“你的情绪吵到我了。”
慕容枳悚然一惊。
感知情绪。
他想起来了。
法厄弥斯之前说,她会感知情绪。
织梦者先要窥见情绪,再编织梦境。她无法知道慕容枳心中所想,却把他的情绪看得分明。
*
又过了几年,慕容枳获得了进入第三星系最高研究院的入场券。
时至今日,他依旧记得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样子,他找到机会,终于一一报复了回去。
“我现在可以加入你的实验室了吗?”
带着某种要证明自己的决心,和隐秘的、对未来的期盼,他来到法厄弥斯的面前,就这样问她。
情感在几年的时间中沉淀成宝石,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可宝石的华光却在光下张扬地闪烁,在法厄弥斯的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她静静地看着他,灰色的眼中透出几分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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