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万魂阵（二）（2/2）
顾迎珊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是去东门的方向。她暗暗想到，如果他们找到了那些人头，也许就能相信自己的话了吧。
焦饷微微地变了变表情，先前的那种完全的敌视收了三分，转而露出一抹苦笑道：“顾……仙人……你的法力日益精进了啊……你看……能不能先将这把剑……”
顾迎珊不动弹，她紧盯着焦饷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焦饷张开双手，示意自己现在没有敌意道：“不不，识时务者为俊杰。仙人如今法力大增，我一介凡夫怎敢造次。”
顾迎珊咬了咬牙道：“你别忘了，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杀了小五，是我的仇人。”
焦饷一愣，眼神睁大说道：“是谁说我杀了小五？”
“是你的手下说的。”顾迎珊浑身上下不断散发出了力量，她想到当日由于自己的疏忽，竟然让小五惨死，她想将这份怨恨全部算在焦饷头上。
“额……”焦饷连忙摆手道，“仙人莫要冲动！我没有杀害小五！他还活着！”
看到顾迎珊的眼神似乎松动了些，焦饷连忙朝着周围的将领喊道：“将小五带上来！”
不大一会，顾迎珊就听到身后的声音。
“姐姐……”
她连忙转过头，只见小五仍然被五花大绑着，衣衫褴褛的他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他的身上处处是鞭挞的淤青和血迹，似乎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一般，脸庞消瘦地深陷了下去。
“当日我军佯攻南门，我本以为小五应该是凌宇云铭器重的人物，只是想利用他引出凌宇云铭罢了。”焦饷呼出一口气说道，但是也丝毫不赶放松警惕，那把黑剑太过冰冷锋利，他似乎已经快要失去脖子上的知觉了。如果不是还看到那把黑色女子剑浮在自己眼前，都无法感知那把剑是否还在自己的脖子上。
顾迎珊失声道：“小五……”她不敢相信小五竟然还活着，一时间自责之情难以言表，一脸愧疚地看着小五，吐出一句，“对不起……”
小五虚弱地摇了摇头，他干咳了几声，似乎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他疲惫地抬起眼：“姐姐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我理解姐姐……”
顾迎珊“是我考虑不周，我当日应该带着你一起走的……我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就杀进了娈城……你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吧。”
小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想到这些日子，由于顾迎珊的私自出走，自己被严刑拷打，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姐姐……我没什么……”
顾迎珊不忍看这个孩子，她转过头，对着焦饷冷声说道：“你还不快给他松绑。”
焦饷拼命点点头，此时此刻不敢忤逆与她，连忙命人给小五松了绑，并让手下人让小五先坐下，还拿了些食物和水。小五接过那些干粮，一时间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
擂台下的娈城百姓眼看着这有些莫名其妙的一幕，却依然不敢乱动，因为旁边的那些士兵们正在用兵戟押着他们的脖颈。
神之力不敢松懈，泣鸟剑始终牢牢地抵着焦饷的脖子。她也不说话，焦饷也不说话，周围的将士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不敢靠近也不敢离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开始积压，阳光逐渐被乌云遮住，整片广场开始变得黯淡起来。
“将军——”
顾迎珊警惕地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先前离开的那几个将士驾着马朝着这边快速赶来。焦饷听到这声音，抬眼去看，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几匹马转眼间就到了跟前，那几个将士跳下了马，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焦饷看清了，那几人手里都拎着一个“东西”。
“将军……这……仙人所言属实。”为首的那人跪了下来，将手上的“东西”丢在地上，那“东西”咕噜噜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在了焦饷和顾迎珊的脚边。
焦饷眯起眼睛，细细地看，那“东西”显然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上面还黏连着大量的土块。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焦饷不说话，抬起眼看了看那个将士，开口说道：“王虎副军，这几个人头，都是在东门口挖出来的吗？”
那名为王虎的副军拱手道：“没错……这只是其中的几个。我已经叫弟兄们继续挖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已经挖出来了五十多个了。”
“……”焦饷沉默了下来，他的大脑飞速转动，他不解地问道：“所以，仙人你的意思是，这凌宇云铭明明布下了万魂阵，却故意没有发动，让我们攻了进来……”
顾迎珊点点头：“不错。”
“可是……这是为什么……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顾迎珊深吸一口气道：“因为，他想要布下更大的万魂阵。”
焦饷皱起眉头，不解地摇了摇头。
“其实无论是南门的万魂阵，还是东门的万魂阵，实际上都不能算作真正的万魂阵。”
“什么意思？”
“真正的万魂阵，是以上万个灵魂发动的阵法。”
“轰隆——”
天上炸雷响起，乌云密闭起来，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道明亮的电光，转瞬即逝。
顾迎珊抬起手，指了指擂台下面的数万民众道：“你把这么多人聚集起来，是想一次性屠杀殆尽了吗？”
焦饷捏了捏拳头，又松了开来，他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反驳。
“你可知道，一旦你真的下令屠城，就是真正的末日了。”
“如此多的人，所发动的万魂阵，就是最为强大的万魂阵。只要你的屠城结束，你们北涧国的这些数万兵马，也宣告了终结。”
焦饷阴着脸，他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在又看了几眼那脚边的几个人头之后，缓缓说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顾迎珊盯着他，想要看透他的想法。
“因为我不想看到再有人白白的死了。”
焦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愣了一下，转而道：“啊。是这样吗？”他顿了顿，“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退兵。回你们北涧国去。”
“这不可能。”焦饷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我就杀了你。”顾迎珊毫不示弱，现在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她的精神紧张到了极致。
焦饷立刻回应：“杀了我也不可能。”
“你！”顾迎珊没想到焦饷竟然如此坚决，她怒喝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着，就催动神之力将剑向他的脖颈之处又进了三分。
“你敢，你当然敢。”焦饷双目圆睁着说，“只是你杀了我，就能让我北涧国乖乖退兵了吗？你可知我军攻至此处，费了多少时日。如今眼看就要将你南涧国灭国，纳入我北涧国的疆土之中了，就凭这什么鬼阵法，凭我焦饷这一条命，你以为就能让我北涧军就此作罢？就能让我军日夜奔袭的成果付诸东流？”
伴随着焦饷话音落下，顿时这里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变化。
顾迎珊咬紧牙关，她环顾了四周，看到那些将领们已经捏好了兵器，蓄势待发着。她暗暗捏了捏拳头，看来让北涧国乖乖退兵，显然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看着焦饷，过了半晌，缓缓说道：“当日在雪泉村，我见你乐善好施，将粮饷发给村民，还将他们引到鹿城，此是为何？”
焦饷眼睛眯了起来，他扫了扫周围的将士，开口道：“你也说了，焦某乐善好施，见那些村民生活疾苦，发发善心罢了。”
“那你今日将娈城的百姓围困于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是为何？”
“哼。娈城乃你南涧国都城，这里的百姓怎会像偏远的村落那般容易驯服，我不杀他们，难道等着以后他们反我北涧国吗？”焦饷发出轻蔑而不屑的冷笑，只是这份不屑并不是直接对着顾迎珊而来的，而是对着那些娈城的百姓来的。
“可是这里的百姓和雪泉村的百姓有什么区别？他们不都是百姓吗，不都是和你我一般的人吗？”
“荒诞至极。仙人你真会说笑，你说他们和你我一样？那为何现在被团团大军围困着的，不是你我二人，而是他们呢？”焦饷收起笑容道，“仙人，我敬你已修成了仙身，劝你不要再掺和我们这些凡人的事了，凡人于世，生死命运往往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顾迎珊咬牙道：“不是他们自己决定的，难道就是由你决定的吗？”
“当然不是我决定的。焦某也没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更何况我现在的命，不就在仙人你的手中握着吗？”
“你就非要杀吗？难道你不考虑如果万魂阵真的发动，你的所有努力不照样付诸东流了？”
焦饷冷哼一声，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脚下的人头，又看了看顾迎珊，似乎是在仔细思索目前的状况。毕竟顾迎珊说的不错，若是这万魂阵真的如顾迎珊所说的一样，会覆盖到整个娈城……那自己，和整个北涧国的军队，不都是在这庞大的覆盖范围之内吗？可是他反过来想，如果顾迎珊只是为了阻止自己屠城，而这些娈城的百姓中必定有她和凌宇云铭的势力，若是这样的话，这个什么万魂阵只是个幌子，让自己举棋不定的幌子而已。
汗珠，顺着顾迎珊的脸颊上流下，沾湿了她的衣襟。
但是此刻她却不能去擦拭，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她越发的紧张起来。
如今她身处北涧国的大军之中，若是焦饷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准备随时找机会除掉自己的话，自己就算能跑，可是……
她想到了身后的小五，她不能再抛弃他了。况且，还有台下的娈城百姓。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丢下这些人了……就算，将这娈城，和这整个南涧国，全部拱手相让给北涧国。
顾迎珊的眼神软了下来，露出一些恳求的神色，她诚恳的说道：“焦饷将军，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话，我来想办法劝说娈城的百姓，今生今世都不会反抗你。”
“至少，让我试试。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那时候已经完全占领了娈城，想做任何事情，你都大可去做……这样对你也没有什么坏处。”
在顾迎珊的极力劝说下，焦饷确实犹豫了。身为一军之首的他，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事实上顾迎珊已经正确的捕捉到了。
焦饷看着顾迎珊，他的眉毛微动：“好，那我让你试试，你想要怎么做？”随后他示意四周警戒的士兵们后退，展现出自己已经收服了顾迎珊的样子。
顾迎珊也收回泣鸟剑，即便是明白此时此刻，焦饷仍然是想要利用自己，但是为了娈城的百姓，为了这娈城的生灵，她也不得不去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