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与莱斯特的生活（七）（1/2）

莱斯特准备扑向任何开门的人。

只有芭贝特一个人，她拿着一盏灯走进来，没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莱斯特，而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从未见过她当时的样子；她头发披散着准备睡觉，白色睡袍后面是一头黑色的卷发；她的脸因忧虑和恐惧而紧绷着。

这让她的脸焕发出狂热的光彩，使她棕色的大眼睛显得更大了。正如我告诉过你的，我爱她的坚强和诚实，她灵魂的伟大。

我对她的感情不像你所理解的那种激情。但我觉得她比我在凡人生活中认识的任何女人都更迷人。即使穿着那件严肃的睡袍，她的胳膊和胸部也是圆润柔软的；

在我看来，她仿佛是一个迷人的灵魂包裹在丰富而神秘的肉体之中。我冷酷、节俭、专注于目标，却无法抗拒地被她吸引；

但知道这最终只会导致死亡，我立刻转过脸去，不知道当她凝视我的眼睛时，是否会觉得它们死气沉沉、没有灵魂。

“‘你就是之前来找我的那个人，’她现在说道，仿佛之前还不确定。‘而且你是普安特迪拉克的主人。你是。’她说话的时候，我知道她肯定听到了昨晚最疯狂的故事，而且任何谎言都无法让她相信。

我曾两次以我非自然的样子接近她，和她说话；现在我无法隐藏或淡化这一点了。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对她说。‘我只需要一辆马车和几匹马……就是我昨晚留在牧场的那些马。’她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她走近了些，决心用灯光把我照亮。

“然后我看到莱斯特在她身后，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砖墙上重合；他焦急而危险。

‘你会给我马车的？’我坚持道。她现在正看着我，举着灯；就在我想要移开视线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脸变了。

变得静止、空白，仿佛她的灵魂失去了意识。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突然想到，不知怎的，我没费什么力气就让她陷入了恍惚。‘你是什么！’她低声说。‘你来见我的时候就是从魔鬼那里来的。’

“‘魔鬼！’我回答她。这比我想象的更让我苦恼。如果她相信了这一点，那么她会认为我的建议不好；她会自我质疑。她的生活丰富而美好，我知道她不能这样。像所有坚强的人一样，她总是有一定程度的孤独；

她是个边缘的局外人，某种秘密的异教徒。如果她质疑自己的善良，她赖以生存的平衡可能会被打破。她毫不掩饰地惊恐地盯着我。仿佛在惊恐中她忘记了自己脆弱的处境。

现在莱斯特，像一个干渴的人扑向水一样被弱点吸引，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尖叫着，把灯掉在了地上。火焰在溅出的油里跳跃，莱斯特把她向后拖向敞开的门。‘你去把马车弄来！’他对她说。‘现在就去，还有马。你有生命危险；别再提魔鬼了！’

“我踩灭了火焰，冲向莱斯特，喊着让他放开她。他抓着她的两只手腕，而她愤怒不已。‘你再不闭嘴就会把房子里的人都吵醒！’他对我说。

‘我会杀了她！去弄马车……带我们走。跟马童说！’他把她推到了外面。

“我们慢慢地穿过黑暗的院子，我的痛苦几乎无法忍受，莱斯特走在我前面；在我们前面的芭贝特向后退着，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突然她停了下来。楼上有一盏昏暗的灯亮着。‘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弄！’她说。

我伸手抓住莱斯特的胳膊，告诉他我必须来处理这件事。‘她会把我们的事告诉所有人，除非你让我和她谈谈，’我低声对他说。

“‘那你控制好自己，’他厌恶地说。‘坚强点。别跟她啰嗦。’

“‘你走，我来和她说……去马厩弄来马车和马。但别杀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但他飞奔而去，就在这时我走到芭贝特面前。

她的脸上既有愤怒又有决心。她说，‘撒旦，从我身后滚开。’然后我就站在她面前，无言以对，只是像她注视着我一样坚定地注视着她。

如果她能听到莱斯特在夜里的动静，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她对我的仇恨像火一样灼烧着我。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说？’我问。‘我给你的建议不好吗？我伤害过你吗？我来找你只是为了帮你，给你力量。我想的只有你，尽管我根本没必要想你。’

“她摇了摇头。‘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她问。‘我知道你在普安特迪拉克做了什么；你在那里像个魔鬼一样生活！奴隶们都在疯狂地讲述！一整天都有人在河边的路上往普安特迪拉克去；我丈夫也去了！他看到房子成了废墟，果园和田野里到处都是奴隶的尸体。

你是什么！你为什么温柔地跟我说话！你想要我怎样？’她现在紧紧抓住门廊的柱子，慢慢地向后退向楼梯。亮着灯的窗户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现在没法给你这样的答案，’我对她说。‘相信我，我告诉你，我来找你只是为了你好。如果可以选择，昨晚我绝不会给你带来烦恼和忧虑！’”

吸血鬼停了下来。

男孩向前探着身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吸血鬼一动不动，凝视着远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回忆中。

男孩突然低下头，仿佛这样做是表示尊重。他又看了一眼吸血鬼，然后移开目光，他自己的脸和吸血鬼一样苦恼；然后他开始要说些什么，但又停了下来。

吸血鬼转向他，端详着他，男孩脸红了，又焦急地把目光移开。但随后他抬起眼睛，与吸血鬼的目光相遇。

他咽了口唾沫，但还是直视着吸血鬼。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吸血鬼轻声问。“这就是你想听的吗？”

他无声地把椅子往后推，走到窗边。男孩呆坐着，望着他宽阔的肩膀和长长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