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铁窗(2/2)
下意识的右手拇指拖着下巴,食指在鼻梁上来回搓动……
于是,杨树终于给父母回信了。信中写了自己和另外7个室友的心里状态变化和指导方针,几乎和辅导员们写的心里辅导内容、格式一模一样。
因为杨树发现,狱友们的所有信件往来,心理辅导员都会一一查看,疏导加工一番。
心里辅导员看完信件,那还不知杨树的小心思,当下心领神会。从此,杨树在劳教所的身份多了一个:辅导员助理。
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天晚上无所事事,打着“改造升化”的旗帜到处找人聊天唠嗑。
杨树本是不喜言语之人,从小在书中悉知,知者不言,言多必失的道理,并不代表他不能说话,不会说话。
现如今,他的这份工作是不得不能说,不得不会说。也正是这半年的辅导员助理,让他在今后泡妞、学习、工作、创业经历中,对人的心理把控,思想变化,人性分析,奠定了最真实的基础。
这样的生活,让杨树有一种古代太监“海公公”的感觉,所过之处,屡遭白眼。杨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依旧我行我素,一副任凭尔等百般羞辱,我乃宁死不屈的回肠荡气。
若只是辅导狱友的心里咨询也倒罢了。后来,一些辅导员与狱警平常发的牢骚,什么待遇不公、什么这么多年还不升职、什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杨树也能引经据典,给他们一一梳理。从此坐实了“海公公”的名头。狱友们从开始的鄙夷,到忌妒,再到羡慕,最后到征服。人人看到杨树都毕恭毕敬,相当礼节。
杨树靠在辅导员办公室的太师椅上感叹:还是有点文化好啊,况且我他么还是一个流氓有文化。
劳教所的狱友是来来往往,几乎每周都有进来之人,每周都有离开之人。杨树在里面一直做着心里辅导助理的工作,甚是清闲。时间长了,杨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辅导员们敷衍了事、走马观花的行事风格。虽然每天都面对不同的人,但是问题大同小异,回答也都是套路。也明白了辅导员们干了三五年,依然还是辅导员,毫无升职加薪可能的道理。
杨树总结出分别有4种性格的人,给的回答几乎出入不大。尽管如此,杨树不敢怠慢,认真笔录,这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得知杨树在劳教所的待遇,父亲每个月都会寄一些书来,让杨树重温从小便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经典。
杨树大叹一声:“经典就是经典,每一次读感受都不一样。特别是有了此番经历之后,更能体会经典的经意。”
半年很快就过去。杨树习惯每天晚上到宿舍心里咨询,第二天早上文化课编写总结,下午狱友们采摘茶叶之际,就躲在办公室里看书。
过年了,狱友们多数都请假回家与家人团聚。杨树留在了劳教所,因为他的辅导员并没有回家,这让辅导员大为感动,声称如果自己的儿子将来有你一半懂事、能干就好了。实际上杨树是害怕别人有机可乘,一但回去就是十天半月,万一别人抢了自己吃饭的家伙咋办。
当然,杨树也不是不想家,而是以这样的身份回去,以农村的习俗与人言,还不如不回去的好。免得别人问起自己,父母更加难堪。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天气虽然寒冷,却挡不住新年的喜气,劳教所里的树梢上戴上了红气球,屋檐下挂上的红灯笼,思绪好像随着翻过了一页,杨树的年龄也象杵在寒风中的树一样,不知不觉地增加了一个年轮。如潮的爆竹声,从远处的乡村此起彼伏地传来,仿佛可以嗅到那浓烈的烟花的火药的香味,想着父母在昏暗灯光下,翘首期盼自己能一起团圆的身影,心中有些落寞。
过完初七,狱友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连几天,都有外面的慰问团到劳教所表演、宣传,让杨树意想不到的是,春节期间太子和马舒来看过他一次。
三人刚一见面,自是相互寒暄。
“安心在里面学习,出来以后又是一条好汉。”马舒关心道。顿了一下,又学着大人的口气,指了指墙上的标语,开起了玩笑:“重新做人,听到没有!”
杨树认真之色,弱弱的看着马舒,轻声回道:“好的!一定不会辜负娘娘的嘱托。”
马舒有些意外杨树口气的变化:“好啊!竟然敢调戏本宫了。看来里面的小日子过得还挺舒服。算了,你还是自生自灭吧!”
随后,杨树带他们到办公室里喝茶。当得知杨树在劳教所的地位时,太子和马舒面面相觑,看向杨树的目光,好比看见从未见过的恐龙一般。
按马舒话说,看起来还是土里土气,倒是从不吃亏。后来,太子干脆直接到里面来和杨树玩了几天,直到元宵节才回家。
年后的生活依然按部就班。唯一变化的是,父亲平常寄来的奇闻杂史,悄然变成了初一、初二、初三的教科书。杨树那还不心知肚明,母亲还是希望出来之后,参加中考。暗想母亲真是高明,恐怕父亲还蒙在鼓里。父亲对于杨树参不参加高考都无所谓,更别说中考了,按照父亲的口气,读书不是用来考试的。而是用来修德修心,实践致用,用来体验的过程。
这下可好,没有其他书籍看,唯有教科书排解寂寞咯。
应试教育,那绝对是为杨树量身打造的。杨树读书有自己的一套独特方法,尽管智商测试不高,但是单单是应试教育,绝对无人能敌。从小到大的应试成绩,一直都是双科满分,全乡第一名。
他的性格里有一点特别好,哪怕不喜教科书,一旦拿起书本便会特别专注。
杨树眼神专注,左手拿着课本,右手拇指托着下巴,食指不停搓着鼻梁。不到一下午,初一数学上册整本教科书的教学大纲与各章节的大、小节目录,了然于胸。
只见杨树在一张白纸的沙沙画着,一幅大纲与各个章节的大、小目录框架已出来,只见框架下方各个知识点非常逻辑地、有序地的添加在各小目录下,显得相得益彰。
杨树从小就不做题,只出题;不考试卷,只出试卷。这也得益于父亲是教书先生,可以让他如此任意为之。甚至一次同学们的考卷,所有答案都是9,大骂他父亲阴险狡诈。
别的同学做题是:2+2=?4-2=?2×2=?4÷2=?
可是杨树出题是:2=?(要用加减乘除作答。如:2=2÷2×2+2-2)先有结果,再有过程,最后才有题目。
即使是文科题目,杨树一样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出处法。先给答案,再寻出处,最后才出题目。
“任何事情都有道,任何道都有法,任何法都有本末,任何本末都有终始。”这是杨树从小在先贤典史里就明白的道理,举一反三,变化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