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2/2)
我揉着眼睛,好像刚才一切都跟做梦似的,可在那水中的鲤鱼还在,只是不再如小猪大小,反而浑身上下闪着金光,如片柳叶。那小鱼缩小到小拇指大小的时候,突然从水里一蹿飞出水面。
直到这一刻,我心里那颗大石终于是压在了身上,我心如死灰,想起了已经死去爹娘,哥嫂等等。这鱼真成精了。
我哆嗦着,抬起手中的毛笔对着它,却见那鲤鱼悬浮着绕在我手腕上极为灵性。我深吸了口气,想到之前也算是我喂养它的,如今应该不至于害我。于是道“鱼兄?”
那鲤鱼成精的家伙,长不过寸余,头有肉角,身长四爪,这是…化蛟了?
“记得用送神的法子,完事吹三下。”脑子里莫名想到老道人临行前说的话。
我心一横,这时候有什么法子就用什么吧。于是,我鼓起腮帮子狠命吹了三下,呼声里,面前大鲤化作的小蛟消失不见,手上的毛笔则金光熠熠,上头刻画有一条蛟龙栩栩如生。
我拿着笔,手上颤抖不已。
…
山上老道人估摸着时间我也该回来了,可山道上空唠唠的,只有只松鼠抱着个果子在那四下张望。
“怎么去了那么久,笔没弄丢吧,那笔可是祖师爷他…”老道人见我跑来,他没好气的就要开始教训。
我顶着他的训斥,赶忙把手里的笔亮给他看。老道人当即脸色大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嘴巴这这这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花了半晌功夫,我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一通。
老道人一边笑一边叹,他望了望我,又看向那支笔,笑道“此物与你有缘呐!说起这化蛟,倒让我想起师祖当年游历凡尘,曾在大江潮头拦下一恶蛟,恍惚间,已有百余年了。”
我看向手中毛笔,发现笔上蛟龙图案头顶却似缺了一角,尾巴也好像被刀砍断,模样甚是怪异。
“师傅,既然祖师爷那么厉害,那为什么咱们这混的这么差?”听多了老道人的絮叨,我不免开始在想,他是不是挂羊头买狗肉的老骗子这回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老道人回身望了眼正殿,殿内,阴影下,祖师爷的画像微微浮动,好似在回应老道人的注视。
“那得从五十年前说…”
我正襟危坐,准备听一听这关于我门中一段兴衰的往事,就见老道人张了张口,半晌他才道“主要当时我不在,具体的细节也讲不上来。”
“得!”我不屑的啧了一声,老道人见落了面子,连忙拉我回来。
“先别急着走,为师还是可以说一些其他的嘛。”老道人给我拽回来,我一脸无奈的听他继续道。
“当年道门繁荣,门中弟子无数,我是其中一位记名后生,正巧轮值下山去为一户人家办理法事。我还记得是去给人家举行超度,人死以后,有风水先生给看了墓地,我过去也就是打个照面。耽误了有小半个月,再回山上时已是满目狼藉。”
“我在山道下碰到其他师兄,然后得知了事情内情。当我下山后不久,一位疑似妖族的大修找上门来。当时山上几位师伯都在,可还是发生了冲突,最终,宗门覆灭。”
我听的有些唏嘘,老道士双眼泛红,似是回忆起他的往事。
他说“我活这么大已经没机会再去找什么真相了,只是想到昔日道宗昌盛…”
老道人泫然若泣,我看的难受,只能在旁默默候着。见他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物件。
看着老道人手心握着的那截玉印,我疑惑的目光投来,他把那东西摊开在我面前,道“为了找回我派掌教玉印,我足足花了三十年的时间。以后,等你继承了为师衣钵,这就得由你来守。”
老道人掌心温热,这个白头发的老人像是将整个栖云宗最后的气运都摆放在了我面前。
我自认是一个无用之人,可在老道人的注视下,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认真的点头道“好!”
但我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就算宗门覆灭,那按老道人的说法,我派在道门中威望甚高,不应该就他这么一个独苗吧?
“那其他弟子呢?”我询问着。
老道人摇了摇头,一脸的意兴阑珊,他说“事变之后,其他侥幸存活下来的师兄弟们,有心气的自去南国寻那妖王的麻烦,而其余人为了避祸,纷纷转投他门,闭口不谈我栖云宗之事。为师自幼便是宗门养大,如今,宗中再无他人,只有我继承衣钵,想要传承下去。”
往事如苦酒,饮者知其痛。
我拍了拍他肩膀,老道人唏嘘一阵,反而安慰我道“总之,先把你的事情处理掉吧。关于你的命劫,我需要知道一些细节。”
他起身,将已经准备好的一盘熟朱砂端起,接过我手里的毛笔把我领着走进屋去。
我观察到今日门中与往常不同,门框柱子上贴了不少黄纸符箓。屋子里四角上摆放有神位,且每个神位前都立着尊小人在那。
屋子东北角有个水盆,上面罕见的没有虫子飘着,老道人弯腰从缸里捞出一面铜镜来,背刻有阴阳鱼。
我瞅了一眼问“阴阳镜?”
老道人撇了我一眼,呵呵笑道“认识?”
“早年家里也曾请过些大师来,和他们攀谈知道的。”我接过老道人递来的铜镜,把它郑重放在门框上,用木楔给它固定。
老道人去准备其他的道具时,给我简单普及了点修行界里的知识。
“铜镜之物有善恶,分阴邪。一般,市面上卖的那种铜镜,摆放位置得当也能算是一件镇物。而这面镜子是玄门底下卖的,算是被加持过有灵性。”
“玄门?”我好像听过,但一般这都像是街头巷尾里传的那种异志类话本里的东西,骗骗小老百姓还行。
“嗯,衣服脱了”老道人布置的差不多了,端着朱砂,掐着笔走到我面前来。
我麻溜的将上半身衣服解了,随即在脱裤子前我问了句“这裤子也要吗?”
老道人把我肩膀一抓,伸手拿那铁钳似的手指在我背后捋了一圈后,点点头道“不用,趴床上去,待会儿给你画符你别乱动。”
先前,老道人说想知道些细节,于是我问道“从哪开始说呢?”
我双手叠在面前,拿着毛笔的老道人无所谓道“想到什么说什么呗,就从你家起怪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