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侍梁冠主仆合心意 叹华发君臣抒胸怀(1/2)
话说萧子昭,奉命为南北兖州刺史。
而萧靖艺,奉旨使持节,领信威将军,都督南北兖州、北徐州、青州、冀州五州军事,统揽防务;康长明也便赶往北兖州任职。
却说康长明入主北兖,刚刚熟悉了地方情况,便接到了老兄弟张谡的来信道喜。
要说这位张谡,本无甚功劳,只因其在开国时明辨形势,弃旧朝皇帝而去,跟着当今圣主经历了几场战役,便因此获得了些许功勋。
南国建立不久,朝廷将他安排在最东北的青、冀二州任刺史。
而青、冀二州紧邻北国,经常被索虏侵扰,张谡身为武将自然不怕打仗,只是作为开国将军之一,别人都加爵封侯,安排到了南北州郡独当一面,自己却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担惊受怕,于是心中很是不满。
更让他心灰意冷的是,前两年琅琊郡豪强叛乱,与边疆的索虏里应外合,致使自己丢了驹山,好在朝廷派了马灵馥来驰援,才将失地重新夺回。
可经过这一遭,张谡算是彻底丢失了皇帝对他的那点儿信任。
事已至此,他的心思便已不在州政治理上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青、冀二州迟早会易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康长明本在前宫但任朱衣直阁将军,又是张谡的好友,自然知道他的遭遇,于是在回信中多加安慰,以示同情,劝他处理治理当地政务,说不定哪天圣主看到二州情况回稳向好,就能提拔他了。
可再次接到回信时,却是张谡的求援。
原来,郁州的一个百姓,名唤徐道角,因不瞒张谡在州的不作为,致使百姓生存堪忧,故而揭竿而起,霎时间一呼百应,一时间青、冀二州民心向背,扬言要替天行道,罢黜了张谡这个刺史。
暴民势如破竹,州府官兵是连连败退。
当康长明率北兖州府军前去救援时才发现,事情可没有张谡信中说的那样简单,起义的不仅是暴民,竟然还有索虏的支援。
经过数日奋战,康长明等人夺回了州府,可那张谡和一家老小,早已被暴民取了性命。
该说不说,张谡虽然没救成,但康长明好歹是立了战功的,正因如此,为他镇守北兖州,奠定了民心基础。
这日,皇帝于明正堂里烤火,只见门外张德继进来禀报。
“陛下,丹阳丞孙庆绪奉召觐见。”
“宣他进来吧。”
“是。”
却说孙庆绪一路往宫里赶着是时候,就是一头雾水。
既非朝议又没听说什么和自己有关的大事,那么今日陛下召见自己做什么呢。
“卑臣丹阳丞孙庆绪叩见陛下。”
“孙卿快快请起。”
“谢陛下。”
孙庆绪脱口而出的丹阳丞这个词,倒是提醒了他自己,想必此次陛下召见,定与小晋王有关。
“你帮着朕教导通儿,朕理应重谢。”
“辅佐丹阳尹,乃卑臣之幸,卑臣......断不敢向陛下请赏。”
“呵呵呵,孙卿不必拘束,过来坐吧!”
孙庆绪蹑手蹑脚,来到了皇帝身旁的凭几上跪坐。
“陛下,晋王在丹阳郡,终日巡查百姓疾苦,近日骤降大雨,郊外黎民房舍多有坍塌,晋王命府中衙役救助受灾百姓,还倾尽私财为他们修缮房舍。而丹阳府库银钱未动分毫,只为恪守拱卫京都之职。”
“六通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仁心善德,朕还真没有看错你这位师长啊。”
“卑臣不敢,卑臣只是尽一份臣子之心,陛下既派卑臣辅佐殿下,卑臣不敢有一丝怠慢。”
“呵呵呵......”
“不过朕听闻,那些受损房舍原本有竹椽木檩作支撑,虽遇大雨,亦不至于将其摧毁吧。”
“六通于秋时上任丹阳尹,至此初春才过了数月而已,而那丹阳城内晋安王府却已筑造了大半。”
孙庆绪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
“没错,朕允诺过通儿,允许他自建宅府。”
“但小小年纪就如此大兴土木、奢靡成风,岂不有悖于天理民心乎!”
“若止于此也就罢了,为了蒙蔽朕,你们竟然搜刮钱财器物,那郊外民宅竹椽木檩,现在都已被钉在了晋王府里吧!”
“更有甚者,竟然假借拱卫京都之名,提前征粮敛赋。”
“如此种种,孙卿......就只是眼睁睁看着吗?”
孙庆绪咽了口唾沫,连连叩首。
“陛下......陛下!”
“征敛木材,建造王府之事,卑臣虽劝诫再三,可晋王他......就是不听啊!”
“哦?看来此事非虚了。”
“回陛下,府宅建设需用大量木料铁器,那些民宅木檩虽被强行拆掉,可因其材型旧小,不堪大用,最终还是从淮南郡取来木料替换;至于铁器,是用那生锈兵器和钟山红石炼制而成。”
“卑臣奉命辅佐丹阳尹,自当以古制理法为要,卑臣数次冒死进谏,可晋王却执意如此,卑臣......”
“卑臣有罪!”
要说孙庆绪助纣为虐倒不至于,本来就是御史出身,朝廷法令他孙庆绪再熟悉不过了。
而小晋王是如何性情,知子莫如父啊!
皇帝气的手掌发抖,长叹了一声:“诶!”
“既如此,你为何不奏报于我?”
“陛下......”
孙庆绪哽咽着。
“罪臣乃旧朝降臣,若此事经臣之口述于陛下,恐有离间父子之嫌;况且降臣于我朝中十之有三,若是他们因此聚结朋党,为乱朝纲,卑臣......卑臣便成了千古罪人啊,陛下!”
皇帝听罢,摆了摆手。
这话倒是他的肺腑之言。
想来孙庆绪司职御史,是朝廷法度的执掌者,如此地位任谁都要高看一眼了。
若是孙庆绪秘密告小晋王的状,离间父子关系,免不了会动摇人心,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乱子还真不能想象。
“罢了,此事罪责不在于你。”
“数年前你于南兰陵任太守之职,治绩颇丰,百姓亦对你念念不忘。朕本想以你贤德忠厚之性,能够温润冥顽劣子,可谁知竟落得如此结果。”
“是朕疏忽了......”
“陛下......”
孙庆绪伏在地上抹着眼泪。
“你起来吧,朕不会责罚于你。”
“卑臣有负陛下重托。”
“卑臣......卑臣愿辞官礼佛,为南国祈福。”
“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捋了捋胡须并未答应。
“卿悔过之意,朕已知晓。”
“然此事还需由你去善后。”
“你且回去,传朕旨意,速速从丹阳府库拨发银钱,赈济灾民。晋王府即刻停工,至于晋王,就让他......回到乌衣巷去吧。”
“罪臣......领命!”
“喜儿。”
“小人在。”
“你去召韦将军来见。”
“是。”
孙庆绪再三叩拜,拱手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韦怀文于门口跪地叩首。
“臣韦怀文叩见陛下。”
“韦将军看座吧。”
“是。”
“康将军几人已经启程了吧。”
“算算时日,赴任奏报想必已在路上了。”
“那便好,近日鄱阳王来奏,说索虏频频侵扰我汉中郡,虽然来犯之敌已被其战退,可纵观全局,东西双线皆有战事,对我南国着实是个考验啊。”
“陛下担忧不无道理,自索虏来使受辱而返后,我边疆战事多发,虽说无甚损失,不过臣心中总觉得不安。”
“哦?你且说来。”
“陛下,我于郢州救灾之时,听萧太守说过,当前北国皇帝昏庸,军政大权皆在外戚和亲王手中掌握,进而各自为政,焦点各异。臣担心事态如此发展,必会对我南国不利。至于边关战事,很有可能会多面逢敌,而我南国新政始兴,军政初有成效,正是需要稳定之时,可如今形势,恐怕诸事难以兼顾了。”
“嗯,怀文此言,朕亦有所感。”
“若是再给朕十年安定,朕必亲率大军,直逼洛阳!”
“只可惜,时不我待啊!”
“陛下,为今之计,只能尽我南国所能,安定朝野,重塑国政。”
“怀文有何计策?”
“陛下,臣乃一武夫,自当以军务浅言。”
“嗯,但说无妨。”
“兵者,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上策;战而能敌无名之师乃为中策;自伤八百杀敌千余者乃为下策。”
“恕臣直言,北徐州之地所逢战事,康长明、萧子昭二位将军,虽有将兵之才,却多有急功近利之意,此去逢小役自当无妨,若逢大战,只怕我军......胜负难测。”
“怀文既有如此疑虑,为何不早做谏言?”
皇帝听了这话着实有些不高兴了。
“陛下,臣......年岁已高,亦不知还能陪伴陛下多少时日。”
“荀子曰:‘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 ”
“诸将军皆是陛下亲信,是陛下一手栽培之将才。”
“臣不能因一己之揣测,阻碍朝中良将贤才担当大任!”
“故而臣未能直言进谏,还请陛下降罪!”
韦怀文俯身跪地。
“此乃天意也......”
“怀文一片忠心,这些年有你在朕身旁,朕心中才多了些安稳,你快起来吧。”
韦怀文手掌撑着朱漆地板,跪坐了下来。
“陛下,臣......还有一言,积于胸中良久,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
“是。”
“自从郢州归来,臣对萧辰行事作风、言语性情多有思量。”
喜儿从侧旁给皇帝和韦怀文各自续上热茶,而后立在了一旁。
“此人虽为番邦庶民,然其秉性及其正直,绝非寻常文人所能媲美;他性情古怪却不失忠义,且良善多谋。若言其行则不融于高堂庙府;若言其志又不在高官厚禄。臣觉得此人,定有大德大才,方能如此也。”
皇帝低眉稍作思考,而后点了点头。
“怀文能对朕吐露心声,朕亦可直抒胸臆了。”
“他萧辰于朝廷行事,不争名图利,不结党营私。”
“呵呵呵,你也看到了,就他那副性子,别说你猜不透,到现在为止,朕也不知他到底想要些什么啊。”
“正因如此,陛下还应重用之,此人虽无武艺傍身,但上古姜尚、蜀汉诸葛孔明亦列辅国良臣之册,萧辰虽无前人之相,但绝非庸俗之才。”
“嗯,怀文所言,朕心中亦有所感。”
韦怀文听后低头拱手示意。
“还有一事,朕要问计于你。”
韦怀文急忙驱身倾听。
“丹阳郡乃拱卫京都之要地,不知怀文可有合适人选呐?”
韦怀文一听这话,心里泛起了嘀咕,丹阳不是有晋王在那吗?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要换人了?
“额......恕臣愚钝,如今丹阳尹乃为晋王所属,不知陛下......”
“通儿年纪尚小,故而朕以孙卿辅佐其行事。”
“当前频遭战事,朕亦是为拱卫京都着想,还是另择贤良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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