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一样的时候，我需要不变的你（2/2）
“说吧，肯定有事。你看你们几个的脸啊，我回来你们都没有一点儿笑容。”我坚持要打破这份压抑的沉默。
“说吧，早晚她会知道。”姥爷终于开了口。
“就是你小姨。”老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小姨？她不是在广州吗？”
“是的，她生了个孩子。”
“结婚啦？”我试图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一丝希望。
“并没有。”老妈的回答却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私生子？”我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个词，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概念。
“算吧。那男的说要和她结婚，结果不要她了，又回去找他原来的老婆了。”姥爷补充道，语气里尽是对小姨的同情和对那个男人的愤怒。
“哦，那小姨怎么办？”我试图理解这个复杂的局面，但心中不安起来。
“她不准备要那个孩子。”
“那怎么行？那孩子怎么办？”我急切地追问，心中不禁对那个无辜生命担忧起来。
可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家里人却相互传递着眼神，我瞬间读懂了他们的意思。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呼吸困难。“是让我们来养？”
“你先别急，大家研究了一下，你小姨的孩子，由咱家来养，作为你的弟弟。”老妈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本来就是我的表弟啊。”我试图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但老妈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
“我说的是你的弟弟。”弟弟这两个字一下子穿透了我的耳膜，如同冰冷的箭矢，瞬间将我扎醒。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在他们的表情中寻找着一丝玩笑的痕迹，但他们的脸上只有严肃和坚定。
“你们什么意思？让我的爸妈给他当爸妈？是这个意思吧？”我愤怒地喊了起来，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这也没啥，反正都是一家人。”老妈拉扯着我的衣服，示意我坐下平静一下。但此刻的我，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是啊，都是一家子。”姥爷也开始劝说我，但他的声音却显得那么无力。
“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地把我送走，就是为了这个吧？为了迎接一个男孩进来？我最痛恨的就是我奶重男轻女的那一套，结果你们也这样？”我愤怒地指责着他们，心中的伤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不是，你小姨不是有前科吗？孩子也不能继续背负她的罪啊，到时候上学啥的，让人歧视。”老妈用力地解释，但她的解释在我听来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对，你们都想着他以后怎么样？怎么不想想我？我19岁了，突然家里生了个亲弟弟，别人怎么说我？而且我凭什么要接受这个弟弟？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自私地把他强加给我？”我实在忍不了了，暴怒之下，我抓起包，哭着摔门跑了出去。只想逃离这个家庭突然的冷漠和无情。
也许当时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我的无理取闹和任性。但20年后的今天，当我回想起那个夜晚，更深切地意识到，当初的反对是多么的正确和明智。而老妈也在多年后承认了这个事实，替人养子，最后却变成了引狼入室。那个原本应该被呵护和疼爱的孩子，却成了一个家庭的负担和矛盾的源头。而我，竟成了最直接的受害者。
“毛润辰……”我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刺骨的冷吞噬。
“你怎么了？别哭。”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来接我，我……”话未说完，泪水已模糊了视线，我哽咽着，无法继续。
“别说了，你找个暖和的地方，我这就过去接你，你等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我哭着挂断了电话，却哪儿也没去，只是呆呆地蹲在公用电话亭前，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界的寒冷和内心的绝望。我用力地用双手抱住自己，试图寻找一丝温暖，但我的心是凉的，身体也是凉的。这四个多月来，生活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难以接受。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学校，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默默接受了。但现在，连我的家人也要分给别人，而且还要强加给我一个陌生人，让我不得不背负起这份沉重的负担。这种无力感，这种被抛弃的感觉，让我几乎窒息。
而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悲伤，突然下起了冰雨。雨滴重重地打在我的身上，每一滴都像是一把利刃，刺入我的心窝，穿透了我所有的神经。我开始变得麻木起来，连思维和触感都丧失了，整个世界已与我无关。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从地面上将我拽了起来。“我……”我刚开口，泪水便如决堤般涌出，我直接扑倒在了这个人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震破所有人的心，震碎所有制造不幸的因素。
雨越下越大，雪花也紧跟着雨的脚步珊珊而来。它们混合在一起，将整个沈阳城笼罩在一片泥泞之中。路上的行人艰难地行走着，机动车带着自己的轨迹在路上飞舞。而我，这个只能靠双脚行走的路人，却已经无力再直立行走了。因为我的身后有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藏着一个随时可能反咬我一口的牲畜——那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小公寓里，暖气开得很热。我被毛润辰紧紧地包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他不断地搓着我的腿和已经冻僵的双手。而我，眼神空洞，脑袋已经无法再运转。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家，从此就再也没有了；我的爸妈，也不再只是属于我了。我失去了所有曾经以为会永远属于我的东西。
而在我最窘迫、最无助的时候，只有毛润辰在我身边。他默默地接受着我的狼狈和脆弱，用他的温柔为我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屏障。他把我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尽收眼底，也把我的脆弱全部收纳进他的怀抱里。他用他的力量和怀抱来融化我心中的冰山，让我重新找回那个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