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声声急(2/2)
东城头陷入危机,可常都郡在的中城压力更大,怪物们几乎把主要的兵力全部集中在了这里。甚至率领今日冲锋方阵的高大领头怪物,这会儿也跟着其他怪物一道在这里攀爬,它力量极大,又能熟练使用盾盘,借着掩护,它已经砸开了无数射向它的箭矢,又把城上持枪捅他的人类士兵拉下来四五人。若不是常都郡挥刀压着它,这怪物一定早已经登上了城头。
南边这截城墙是秀字营的刀斧兵在负责,这截城下的怪物也在凶猛的向上冲击,陈冲正拉扯着他那两柄攻城重斧,在垛口下交叉扫荡,每一斧下去,定能带上些残肢断臂飞洒向空中。
“将……将军,真的要来了。”
李经渔听到身后有人不合时宜得咬着牙在打寒颤,有些恼怒,回头看去。
一个嘴上还挂着绒毛的青年正搬着石块儿,脚愣在原地朝远处眺望。冲锋方阵后面的怪物并没有奔跑,它们踏着步子在一步步迫近,若黑浪般压了过来。
“德洋,我在这儿呢,它们杀不上城的。”李经渔揉了揉这个辎重营小伙儿的碎发,帮他把头盔理正了些。
青年沉默着点了点头,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
……
潘兴那边十几个人终于围上去将那娇小的怪物刺死。
城墙上的东城营众人似乎终于克服了什么恐惧,一个个在潘兴带领下气势如虹得朝着身下的怪物吼了过去。
回应他们的是怪物同样高亢的尖啸。
城墙上装着热油的罐子,被东城兵一把推了下去,紧接而来的是一只从天落下的火把。
怪物们黄色眼眸的黑色瞳孔中,燃起一片摇曳的火光。
“滋……”一股烤糊的肉臭,随风飘洒起来,爬在最前面的娇小怪物被沾满了热油,直接烧成了七八个在城头下翻滚的火球,落入身下军阵中,引发一阵骚乱。
潘兴大笑,东城营的众人也跟着大笑。
常都郡瞄了眼那平日沉稳冷静,今日却杀上了头的潘兴,手里的精钢长刀挥舞的更快了。
红花主将也看到了东边城头的火光。
眼里闪过一丝奇异兴奋的它又煽动起了脖颈上的红花,于是霎那间所有怪物方阵的行军速度全都提了起来。
……
红花收起,它亲自跳到高大攻城车上。抡圆双臂,重击起来。
“咚、咚,咚。咚!咚……”
敲击速度越来越快,那攻城车前的巨型黑伞扬起一个向上的角度。那鼓声便如同在闷炉里发酵了一般,传出来的声音能量低沉而充满压迫。
音浪袭来。
曲白城头的众人感觉有人拿着鼓槌在敲打自己胸口,沉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怪物们听到鼓声,却如同仙乐,一个个兴奋异常,气势如虹。
鼓声高扬,飞至顶峰。
红花将身前中军中分出一阵,踩着如雷鼓点,奔驰向东城营所在的城头下。它们装备明显比普通方阵更加精良,所有怪物都披甲、提刀,一路行来,前面方阵都会转向为它们让路。
“潘兴!”常都郡高喊一声,他身前又有两只娇小的怪物想爬上城来,却被他一刀给拍飞、落入底下的怪物潮水中。
到处都是嘶鸣和怒吼。
潘兴根本听不清楚常都郡的话语,他这里城墙上的怪物越来越多。他集合起了所有还能拼杀的兄弟结成一个方阵,卯着劲儿在朝城下嚎叫的怪物捅杀。
……
四个余下的传令兵带着常都郡的命令奔到城墙后方。本来在此待命的府兵和各大族的护卫都一齐拔出武器朝东城口支援而去。
“郡爷,石块儿要不够用了。”白狼穿过阵列掠到常都郡身旁附耳说道。
常为荣扬刀斩杀掉又爬上城来的几只怪物,绕着整个城墙环视了一眼。
各段城墙上到处都在拼杀,而城下最先冲击来的两个怪物先锋方阵已经消耗殆尽,可红花主将似乎毫不在意,它还在击鼓,它要压上自己所有的兵力。
声声急,声声惊!
……
它中军中的一阵精锐已经压到了东城,潘兴的压力顿时陡升,这些装备精良的中军怪物在进退间明显比先前的怪物更懂得如何配合,而不是一味拿命来填。
因为石头雨的势微,东城营的防守在两三个怪物方阵的同时冲击下已经开始捉襟见肘。
潘兴回头让人继续加倒热油上来。
有黑影踩着城下厚厚一叠碎尸,双手朝上顶着铁盾,在七八个怪物的掩护下,纵身跳跃上了城墙。
这是一个首领模样的怪物,它周身肌肉喷张,尾巴一扬便扫飞了身前几个防守的士兵。
潘兴压低身体,从侧面,抽刀往它腹部砍杀过去。
怪物仿佛算计好一般,曲身躲过了潘兴的快刀,它双手握拳同时压上,将潘将军砸翻在地。
偏开的朴刀在怪物鳞甲上擦出一道火星。
又一个领头模样的怪物冲上了城墙。它撞开身前的东城军,直接一脚飞踢在潘兴胸口,让他直挺挺得飞向了装着热油的锅炉。
……
潘兴化作一个血肉模糊的焦人。
照射在东城头的天光不知为何忽然暗了下来。
东城营的士兵们难以置信得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潘将军死了!”
东城营值守墙段,崩。
怪物如同潮水般的从这段城墙上涌了上来。
常都郡派来支援的府兵和护卫这会儿才刚刚赶到,他们撞着胆子和顶上来的怪物浪潮、冲撞在了一起。
中军和秀字营也分出三四队人去救。
……
念安刚刚煎好一壶药,正准备拿回屋里喂给秋秋。
曲白城中传来一声沉闷的炸响。
念安感觉脚底的地面又晃了晃。
……
苍天古梧桐的最后一截树干终于应声倒地。
红衣僧人站起身来,朝着井底怒目而视,他白色眼瞳中渗出滴仿若在燃烧的金色血液。
他面色坚毅,嘴唇微微分离,一百三十二载来,第一次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