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审问(1/2)
任善胸口的起伏又开始剧烈了起来,但在气愤的同时,他也后知后觉地辨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方才他被大夫人和任盈盈的那番说辞说动了心,若是他当真遂了她们的愿求着老夫人将任凤华中毒濒死一事瞒下,大概也只能换个几日表面上的太平日子。但是这相府之中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人将这事传扬出去。
相府大小姐刚找回来不久就被下毒,这话若是添油加醋地这么一游走,倘若被有心之人听到了,改日传到了朝廷上去,那些向来同他异心的官员势必要借题发挥参他一本。
眼下朝堂之上最重朝臣品格,他堂堂一个相爷若是因为这么内宅之事被人在朝堂上横加指摘,不仅会颜面受损,指不定皇上都会因此轻看他几分。
今日虽说只是帮着求情,若是来日当真受了恶果,他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秦宸霄瞥见他眉眼间的犹豫神色,知道对方已然收回了糊涂心思,便又帮着推波助澜了一把:“相爷是明白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不会不懂——”
听到这话,任善心底一震,随即缓缓地闭了闭眼,将接下来求情的话语尽数咽了下去。
任盈盈一直在旁边留意众人神色,窥见父亲和这三皇子之间暗流涌动,自然也知道前者是在忌惮些什么,可正当她要改变风向改口认错之时,大夫人却不合时宜地突然跪坐在了地上,抽泣着告其饶来:“这下毒一事,我当真不明了——”
话说到一半,任盈盈就在身后拽住了她的衣摆,随后按着她的脊背迅速地作出了一副委屈模样,期期艾艾地向着众人认错道:“母亲她的意思是,此事她的确是有错,治理内宅原本就是她的职责,姐姐眼下病成这样也有她的大半过错,她眼下当真是万分后悔——”说着又带着稍安勿躁意味地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下一刻语气突然强硬了几分,“但是姐姐中毒一事确确实实与母亲没有关系,母亲向来亲善,必然不能作出这般险恶之事,此事定然是有其他人在毒害姐姐,说不定还要借此构陷母亲······ 父亲,盈盈恳求您能彻查此事,还姐姐一个公道,也还母亲该有的清白!”
任盈盈平日里总在任善面前卖乖,一嘴官话说得利索,任善听完这一番话,捋了捋胡须,神色这才稍稍松快了几分。
此时大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女儿这是在先发制人,赶忙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此事确实蹊跷,我确实治宅不严,可是这下毒之事当真与我没什么瓜葛,这下毒之人,一定是另有其人,再说华儿这屋子住得僻静,平日里鲜有人来,哪里还会有外人特地来此行不轨之事,依我看,这下毒之人必然是她身边亲近之人!”说着说着,她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像是胡乱攀咬人的野禽一般,狠狠望向仍在一旁拭泪的老嬷嬷,“这嬷嬷平日里半步不离华儿,若要缉拿凶手,她便是最有嫌疑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说不定就是你起了弑主之心,干出了这等险恶之事!”
那嬷嬷虽然因为心疼任凤华哭红了眼,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闻言当即快声反驳道:“夫人这话说得可不爽利,若是空口白牙就能缉凶,还要衙役捕快做什么!”
大夫人被她呛了一声,当即怒喝:“你——”
嬷嬷一片丹心被胡乱构陷,心中虽然气愤,反驳得却很有条理:“老奴是陪着我家姑娘嫁进这相府里的,后来我家姑娘成了相府夫人生下了华儿,老奴是看着华儿出生长大的,平日里磕着碰着都心疼,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当作亲闺女,怎么会忍心下这样的毒手!夫人即便是为自己脱罪也该合乎些情理才是——”
嬷嬷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但是一旦涉及任凤华的事,便像是被触及了逆鳞一般,凶悍得像头护犊的猛虎。
饶是大夫人这般擅长胡搅蛮缠的角色都被她呛得接不下话来,只能目露凶光地瞪着她直喘粗气。
嬷嬷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孰对孰错高下立现,在场众人没有一个听信大夫人方才的控诉。
老夫人听闻这话想起旧事,神色略有几分动容。
嬷嬷孤身立在众人目光之中,将有些佝偻的脊背用力挺起,回首望到面色惨白的任凤华的时候,强攒出的几分硬气却突然全散了,心中凄凉汹涌而来,她索性直接抛却了脸面,一口气扑到屋内破烂的立柜前,将里头陈腐老旧的衣衫通通甩到了众人面前,随后望着天泣不成声:“姑娘你走的实在是太早了,你看看如今小姐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这相府我们就不应该回来,都说是叶落总得归根,可咱这回来了一趟不是归根,倒成了送命啊!!”
嬷嬷哭着又捧出一个空空如也的梳妆匣,目带愤恨地环视了四周,继续哭喊道:“就连你留下来的东西,都被这些人给搜刮去了,这还不算,眼下竟是要把小姐的性命也一道索去啊!!”
声色俱厉的哭诉声响彻了整间破败的屋子,除了蒋氏母女之外几乎所有人心头都涌起一股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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