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插花和捷径(2/2)
见张萼脸涨得通红,额角直冒汗,这美婢便捏一方胭脂汗巾近前,媚声道:“公子爷,小婢给你擦擦汗,公子爷不用着急上火,介子少爷也是和你开玩笑的,这赌约不算数——”
“啪”的一声脆响,张萼一巴掌将那美婢扇倒在地,吼道:“我张燕客何时说话不算话过,有人说我是纨绔、我是败家子,但我不是泼皮无赖,你这贱婢敢轻侮我,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张萼正怒气无处宣泄,这婢女也算凑趣,拳脚交加,打得那美婢满地打滚,哀哀直叫。
一直在书房外候着的武陵赶紧进来,站在少爷身边,生怕张萼发起狂来乱打人。
小丫头兔亭也在门边探头探脑,一脸的惊吓。
张原站起身,一拍书桌,喝道:“张燕客,你既说自己不是泼皮无赖,那怎么还是言而无信!”
张萼怒冲冲道:“我打我的婢女,关你何事。”猛地醒悟,他打赌已经输了,他得听从张原的吩咐,不得乱发脾气——
野马一般的张萼强自按捺住内心的狂躁,声音憋得粗嘎:“我不会食言的,介子,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张原道:“不急,你先回去吧,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是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张萼满脸羞红,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门边的小丫头兔亭赶紧一闪,不然都要被张萼撞到。
那个书僮打扮的婢女这时挣扎着爬起来,哭哭啼啼整理着鬓发和衣裙,然后向张原福了一福:“介子少爷,小婢回去了。”抹干眼泪正待出门,却见张萼大步流星回来了,就以为张萼又要揍她,唬得脸煞白,就想往张原这边躲。
张萼没理她,径自走到张原面前,说道:“介子,请你告诉我,你在哪里读过这《金瓶梅》?”说着,将手里的袁中郎手抄本摇得唰唰响,不搞明白这事他会发疯的。
张原答道:“我自得了眼疾后,在昏瞑中沉思,开启了宿慧,很多书都是前世读过的,就是这样。”
张萼“呃”的一声,心想这也太神奇了吧,但又不由得他不信,介子的确象是变了个人似的,言谈语气有种不怒而屈人之势,让他不敢轻慢。
小丫头兔亭在门边怯生生道:“少爷,鲁医师来了。”
张原忙道:“快请,小武先去。”
小奚奴武陵小跑着出去迎接鲁云谷,张萼没有立即就走,他要看看鲁云谷为张原治眼疾。
……
绍兴文风极盛,大多数家世清白的绍兴子弟少年时都会进入社学读书,到二十岁左右见考取秀才无望,这才转投他业,或经商、或游幕,鲁云谷也是这样,读书不成转而自学医理,他对医道有天赋,医不经师,方不袭古,敢于用新药方,屡有奇效,他最擅长医治小儿疾病,从医短短数年,名扬绍兴八县——
鲁云谷不俗,行医之外,于茶艺很有研究,吹得一口好笛,手植的兰花多有名贵异种,他最看不惯别人抽烟、酗酒和随地吐痰,因为不想看到这些,他很少出诊,只在家中接治病人,登门为张原治眼疾算是例外了,第一次是拗不过张母吕氏的苦苦哀求,后面两次却是自愿来的,因为他觉得少年张原言谈极有意思,不是俗物。
鲁云谷跟随小奚奴武陵到张宅正厅坐定,就看到戴着眼罩的张原手搭在一个小丫头脑袋上走了过来,而跟在张原身边的竟是张萼——
鲁云谷认得张萼,张萼是山阴县的著名纨绔,名气不小,鲁云谷对张萼简直是深恶痛绝,原因在于年初在龙山花会有人出售一盆名贵的梅瓣春兰,鲁云谷本想买下,却被张萼抢了先,抢先也就罢了,却与人斗气,当场将花了五两银子买下的梅瓣春兰用脚碾得稀烂,酷爱兰花的鲁云谷气愤不过,上前理论,张萼一句“关你何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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