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杏花如五梦(附完本感言)(1/2)
辽东战事惨烈,将士浴血,辽民涂炭,京中却是谣言纷纷,同仇敌忾热情高涨的大明朝黎民没能等到他们期待的直捣敌巢的大捷,惊惧、失落、怨愤的心情可想而知。レa思路客レ不光普通黎民怨声载道,官员们也是相互攻讦指责,来充事后诸葛亮,但对大明两京十三省数十万生员而言,辽东战事如东风she马耳,他们最体贴的是自己的前程,因为万历四十六年也是金风桂子之年,三年一度的乡试又来了。
四月间辽东战火尚炽时,两京礼部就会同翰林院、詹事府开始起草两京十三省乡试主考官人选,五月初,十五位主考官人选确定,出乎许多人意料的是詹事府右chun坊右赞善张原任广东省乡试总裁。
凭证老例,只有科考大省浙江、江西、福建才会选派翰林院修撰、编修去当总裁主考官,好比三年前乙卯科浙江乡试的主考官就是探花身世的翰林院编修钱谦益,而一些偏远省份的乡试基本不会派翰林去主持,至于象张原这样的年富力强的詹事府清贵词林官若是出任考官的话,一般都在顺天府或应天府,而现在,张原却被派去遥远的岭南,这显着有贬谪之意啊
不光翰社的友人为张原行侠仗义,京中士庶也对此议论纷纷,说方阁老嫉贤妒能要把张原赶出京城、说张原阻挡方阁老制定的四路进军企图,张原说分兵合进有极大危险,事实证明张原臆则屡中,方阁老大失颜面。又因为张原打了方阁老的儿子。所以方阁老刻意抨击。把张原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当考官
方从哲对这些蜚语也有耳闻,着实气恼,他倒是很想把张原贬谪出京,可这次去广东主持乡试显着是张原自己要求的,他自然就授意礼部顺水推舟了,也许张原是驿马星动喜欢行路,去年出使朝鲜,今年又要南下广东。可京中谣言却说成是他方从哲嫉贤妒能、有意倾轧张原,这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八月初九是乡试开考的ri期,而beijg城距离广州府水陆七千余里,张原接到任命是五月初八,造访离别、饮宴应酬、收拾行装,转眼就是五月十七,虽说有大运河直达杭州,可要在八十天时间行七千里路那也是很紧迫的,再不启程就要赶不上广东秋闱之期了。不能再延误
五月十八ri辰时,向阳门码头边两条白篷大船期待启航。都是张原的船,他要携妻揳子举家南归,真恰似被贬出京三年两年回不来的样子
商澹然脱离绍兴来京已经快有两年了,很想念山y的公媪和会稽的兄嫂,这次就与张原一道回江南,而且她又有了身孕,正好回山y临盆;
穆真真带着小鸣谦虽然也要回去,张瑞阳老匹俦还没见过这个小乖孙呢;
王微则留在京中打理书局和商铺,武陵和云锦匹俦也留在京中协助王微,武陵唉声叹气,他是极想随着少爷少naai回山y的
张岱及翰社诸友来为张原饯行,先一ri就在岸边大松树下搭了个竹篷,这时诸友人在竹篷里饮酒赋诗诉离情,倪元璐突然冷笑道“阮集之又病了吗”
自去年从朝鲜出使回来,阮大铖就很少加入翰社的雅集,往往是托病不来。
文震孟是嫉恶如仇的,说道“他体健如牛,哪有什么病症,他既与姚宗文、周永chun辈酬唱往来,要攀援权贵,我翰社爽性就将他除名。”
张原道“由他,由他。”
说话间,钱龙锡、孙承宗、祁承爜、杨涟数人也来为张原送行,张原昨ri都一一去离别了的,今ri又非休沐ri,看来钱龙锡几人是请假来相送。
钱龙锡道“昨ri东宫传旨,命本府代太子殿下为张赞善送行。”说着,让西崽把东宫的礼物抬到张原的座船上去。
张原赶忙向西谢恩。
翰社诸人皆喜,东宫对张原甚是器重啊,钱龙锡乃是詹事府的堂官,非比轻易人等。
这时,武陵突然快步走到张原身边,低声道“少爷,小高公公说钟公公在东岳庙要见少爷,为少爷送行。”
张原疏眉一扬,点了颔首,说道“请小高公公稍待。”心想“皇长孙可能也来了。”
钱龙锡与张原略叙几句,便回詹事府去向皇太子朱常洛复命,孙承宗、祁承爜、杨涟、洪承畴也回各自衙门,只有翰林院的文震孟、张岱这几人要看着张原扬帆远去。
大兄和朋侪们太热情,张原只好如实道“东宫钟太监在东岳庙要与我说几句话”
张岱笑道“你去,你去,我们在这里等你。”
高起潜在东岳庙大殿前赵孟頫碑刻下等张原,见张原和一个面生的老者走了过来,便赶忙迎上,先审察了那老者几眼,听张原说这是王宗岳王师傅,高起潜叫了一声“王师傅”,就压低声音对张原道“张先生,哥儿也来了,在后殿帝妃行宫等着张先生呢。”
因为去年那次皇长孙在东岳庙遇险,所以这次显着增强了jg戒,厂卫和巡捕房的人遍布东岳庙内外,这想必是钟太监部署的,钟太监现在权势见涨。
走到后殿,廊边闪出一个大汉向张原叉手唱喏,却是客光先,右面颊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痕,张原遣开其他人与客光先一番问答之后,才知客光先加入了萨尔浒之战,受了轻伤,穆敬岩受伤更重,中了两箭,所幸并非致命要害
张原惊道“穆叔昨ri派了人来报信,只说升任千总,未提及受伤之事。”
客光先道“那想必是痊愈了。”
客光先不善言辞,不会主动说什么,都是张原问他答。神情极是敬重。张原对辽东战局的准确预测让他折服
张原突然想起一事。问“我曾看战报得知东路军击伤了奴尔哈赤之子洪台吉,不知确否”
客光先道“洪台吉遭火器击伤,伤在面门,瞎了一只眼。”
张原面露微笑“好极,好极。”
洪台吉就是皇太极,皇太极虽然没有死,但瞎了一只眼,以后仪容不整。以后想要接掌奴尔哈赤的权力也难,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这些人都不会服他,奴尔哈赤靠儿子、女婿统领八旗军征战天下,一旦身死,这些子婿争权必惨烈
魏忠贤从后殿走了出来,见张原在和客光先说话,忙施礼道“张先生,哥儿等张先生多时了。”
客光先退到一边,张原随着魏忠贤进后殿,后殿闲人免进。连羽士都被清出了,张原进到帝妃行宫。见钟太监、魏朝两个内官立在一边,皇长孙朱由校在掷款子玩耍,走到近前,才看到客印月跪在帝妃像前默祷,臀部抵着脚跟,上身微弓,腰背绷起,宫裙包裹的葫芦状体形引人绮思,但钟太监几个并不多看,显然没什么感受
“张先生,广东邻近南海,极是遥远,真羡慕张先生,可以到南海看大鲸。”
虚岁十四的朱由校身量比前两年没长高几多,依旧单薄,但气se不错,少年心xg不甘约束,对张先生天南地北的走是真心羡慕。
张原浅笑道“此去岭南并非游山玩水,乃是为国选拔人才。”
魏忠贤道“张先生,岭南是蛮瘴之地,张先生为何要去那地方”魏忠贤显得很为张原着想,也许是真心的,因为太子和皇长孙礼敬张原。
张原笑道“在唐宋之前,岭南是蛮瘴贬谪之地,但自我大明开国两百年来,广州是万商云集,富庶产豪奢拟于苏杭,更有诸多西洋番邦人士,奇珍异宝、奇俗奇情,皆前所未见。”
皇长孙朱由校听张原这么说,不胜憧憬。
张原与朱由校说话时,客印月立在一边浅笑注视,待张原告辞要走时,她却捧出一个漆盘,盘上是十数个甘露饼,朱由校道“张先生,这是嬷嬷亲手做的甘露饼,送给张先生品尝。”
张原心中一动,去年谁人大雨天在文华殿的荒唐一幕倏上心头,面上不动声se,说道“多谢客嬷嬷,客嬷嬷珍重殿下珍重,起劲学习,敬重身体。”
两条白篷船一前一后脱离向阳门码头,五月的大运河水量充沛,张原坐在篷窗下,将那十来个甘露饼都丢到了水里,小鸿渐看到了,过来问“爹爹在做什么”
张原道“喂鱼。”
小鸿渐道“张鸿渐也要喂。”
小鸿渐说到自己不说“我”,都是说“张鸿渐”要怎样怎样。
商景徽从邻舱过来,脆声道“张鸿渐,不许爬船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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