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1/2）

一群人顷刻散了个清洁,各奔西东。只留国师大人贤伉俪还在原地。

国师大人望着远去的挚友单人匹马，想他以后纵使追尽天涯明月、也只能孑然一身,心头难免几分戚戚。

国师夫人心中却只想着：这天真冷啊、人都送走啦我们还不回去吗？

但她家良人这两日总是眉目沉沉、不兴奋的样子，小离十分懂事的没有在现在打扰他，只默默陪他站着。

隆冬的朔风，吹得她衣袖冰凉，陈遇白回过神后痛惜不已,牵了她有些凉的手捂在手心，暖声道：“我们也走吧。”

“去那里？回我外家吗？”她兴奋起来，问他。

她总是一点小事就能欢快奋兴的，笑靥无忧、双眸清澈，真好。陈遇白望着那鲜研眉目,心头的烦重俱都一扫而空。

“嗯。”

国师大人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个会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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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昨日就派人来传过话了，镇南王府已知道他们今日要来，一早就已经准备着了。

纪北已远驻边关，不在家中；纪南前日刚接受了西里凯旋的二十万雄师，忙得不行开交；纪西今日特地从军营告了假，一早等在前面厅中，陈遇白携着纪小离进来，他起身迎上前笑道：“可算来了！”

小离许久未见到他了，眉开眼笑的叫他“纪西哥哥”！

纪西差点要伸脱手去揉她头，堪堪忍住了，手握成拳垂在袖中，颔首向她笑。

那满目的笑意太显着，国师大人看得不怎么舒服，冷了他那生动的夫人一眼。

纪西看在眼里，笑意更浓，柔声对妹妹说：“王妃娘娘在南华院等着你呢，快去吧，别让娘娘久等。”

小离一听便归心似箭，挣了她家良人的手、提起裙摆就跑了进去。国师大人被她如此头也不回的丢下，暗自正牙痒痒，纪西已微微笑道：“父亲正在书房期待，请吧——妹婿。”

国师大人冷冷看他一眼，却也拿这位舅兄无可怎样。

纪霆今日特意没有去军营，一早就在前院书房了，这回他没有与女婿“切磋”武艺，命人上了茶，父子翁婿三人坐下，他看着女婿，沉声说道：“皇上已经两日未曾早朝，朝中众臣议论纷纷。偏偏这个时候，大皇子殿下去了汉中。”

纪霆言尽于此，在场三人却都清楚他话中未尽之意。

那一夜后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其时在场的侍卫宫人一个不留都已被诛杀，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即即是镇南王，也只隐约听说其时千密殿被血洗，只剩端密太后一人活了下来，却也被报了个身染重恙、闭门谢客。

而那日城外雄师骚动之时，千密一族聚集在旁、心怀不轨，也被皇上下令杀的一个不剩，千密一族险些是灭族了。

这等风云幻化，皇上又连着两日未曾早朝，说是偶然风寒，可是这时机实在太微妙——二皇子殿下前几个月刚被流放雍州、今生不许返回上京城。眼下端密太后被软禁、千密一族被连根拔起，大皇子殿下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汉中……皇上这里再一病，就难免令人臆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此种朝廷秘密大事，寻常翁婿间都欠许多几何议，况且是镇南王与国师大人。

陈遇白那一瞬心中犹豫，就并未接话。

纪霆却接着说道：“大皇子殿下这个时候去汉中，想来过了年回来皇上便要给他封地、敕封为王了。二皇子已经封了雍州。如今宫中成年的皇子便只有六皇子殿下，那是中宫所出明日子，母族显赫，未来——”纪霆顿了顿，“我知你与东临国国主有友爱，既然明知那是什么人，为何一再推动六皇子出使？皇上一向信任你，若是依你所言、果真派了六皇子前往，万一闹出些什么风浪来，你以后如何自处？”

他要说的竟是这个！

如今这样莫测的局势里，纪霆却不是向他探询或者笼络，只是提醒他自己提防小心。

陈遇白垂了眸。

国师大人一向不通人情、清高孤苦，皇子与重臣都不放在眼里，冒犯殆尽。但实在他越是如此天子越是放心——如此孤臣，无朋党可依、无羽翼可丰，只效忠天子一人，再好不外。

可孤臣，那里是好做的呢？像陈遇白，若是有个万一，天子不喜，那些寻常受他冷面的恐怕都市上来踩他一脚，墙倒众人推。

陈遇白原本不在乎，厥后是习惯了。如今却突然有个位高权重的尊长为他担忧筹谋，提醒规劝。陈遇白心中一震，突然间像是回到了老国师大人还在时，有枝可依。

他声音低了几分答道：“六皇子殿下身世尊贵，又有二皇子殿下多年悉心教育，如今只缺历练名誉。那东临国富足强悍，若能结为友邦，于六皇子殿下，乃是大功一件。”

谁人看起来漂亮又贪玩的男孩子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时骁勇满上京的大皇子殿下如今娇妻爱子流连忘返，十六岁时承袭青龙令的二皇子殿下也已归于山水之间，上京城的下一个神话，该由六皇子殿下开始书写了。

时势造英雄，从西里押粮起，国师大人就连打带踹的将挥舞着小斧头的六皇子推向时势之中。

原本这些事陈遇白从来不向任何人解释，天子心中明确马上，连六皇子殿下也只以为他是公报私仇，如今他却这样低声敬重的禀明，因为眼前的泰山大人将女儿嫁给了他，又因为牵挂女儿过得平安幸福、特来提点他。

陈遇白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他居然尝到了岳家得力的甜头。

真是得娶佳妇。

国师大人虽未笑，却已是神情温和的碍眼不已，纪西心里难免膈应，按耐不住，语气淡淡的膈应回去：“国师大人誓做孤臣，效忠之心虽然值得钦佩，可是我们身为小离的外家人，不求她如何显赫富贵，只愿她过得平平安安。”

说得是前些日子天子褫夺了小离诰命夫人一事。

纪霆一向不加入子女私事，此时垂着眸品茗恍若未闻，任他们之间过招。

国师大人笑得云淡风轻，一脸老实的道：“舅兄说的话在下铭刻在心，以后定当对夫人体贴呵护，不再叫舅兄劳心牵挂。”

原本只是神情耀眼而已，这下温柔语气与话中之意更是难听逆耳了，纪西嘴角一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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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家得力的那位夫人，此时正在南华院里吃着她最喜欢的枣泥糕。

枣泥糕是南华院最特长的点心之一，小离从小就很爱吃，今日是知道她要回来特意为她准备的，倩姨亲自下厨，算好了时辰蒸出来，端上来时照旧温烫的，又软和又香甜，小离双手捧着，吃得满足不已，眼睛都眯了起来。

镇南王妃有一阵没见到她了，守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吃，时而温柔的给她递上一盏茶。

“看你吃得哪儿都是，不像话！”镇南王妃替她拭了拭嘴角，柔声责备道：“你在你良人眼前也这样？”

小离笑眯眯的，没有否认。

王妃发愁的叹了口吻，“怎么嫁了人反倒更不懂规则了？国师府没有尊长约束你，也不行这样啊，这会叫外人笑话你良人的。”

小离一听，连忙咽下最后一口，拿湿帕子拭清洁手指，拢了袖子坐好，顷刻间一派各人闺秀的温良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