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2/2)
商易之面色不动,淡淡说道:“起来吧。”
阿麦从地上站起身来,却不敢再坐,只垂手立于一旁。见她如此,商易之也站起身来,说道:“你身上有伤,今日就早些歇了吧,明日林敏慎会送你回去。”
商易之说完便再也不剖析阿麦,转身离去。阿麦待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和衣在床上躺下,心神一松,肋下伤处便又开始钻心般地疼了起来,说是要早点歇下,可又那里睡的着。
如此睁着眼捱到半夜,伤口的痛感稍缓和了些,阿麦才因体力不支而昏睡已往,再睁眼时已是日上竿头。
林敏慎在外拍着房门叫着:“阿麦,快些起来,就是醉宿妓馆,这会子也该起来了。”
阿麦听他说得不堪,眉头微皱,起身来开了房门。林敏慎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金创药来递给阿麦,说道:“给,回去了自个偷着抹吧,郎中说抹几日,你自己拆了那线就行。”他见阿麦迟疑着不愿接过,便将那瓷瓶往阿麦怀里一塞,讥道:“放心吧,毒不死你。他既然让我留下,就是将要将你这条小命和我的拴在一起。你死了,我也没法交接。”
阿麦没剖析林敏慎的挖苦,将那小瓶收入怀中,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林敏慎见她如此冷淡,反而以为希奇,禁不住追了两步上去,细看了阿麦神情,问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说?”
阿麦瞥他一眼,反问道:“说什么?”
林敏慎一噎,没好气地说道:“横竖你以后少惹事,我可不见得就一定能保得了你的小命。”
阿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敏慎,默默审察林敏慎,直把林敏慎看得有些发毛,这才说道:“你不愿留下,我实在更不愿你留下,你也用不着保我的小命,只要别再从背后捅我刀子就行。”
林敏慎一怔:“你……”
“你什么你?”阿麦截断他的话,冷笑道:“更况且他为何要将你留在我身边,你我都心知肚明,除了防你更是还要防我,你何须再做这些可笑姿态!”
阿麦说完拂衣而去,只留林敏慎呆立在远处,好半天才回过些神来,喃喃自语道:“这……照旧女人吗?”
林敏慎与阿麦回到城守府时正当晌午时分,两人今夜未归已是惊动了卫兴,卫兴闻得两人身上犹带着隐约的酒气,脸色更是阴沉,显着带了怒气。阿麦正欲请罪,却被林敏慎偷偷扯了一把,只得将滚到舌尖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垂首站着等着卫兴训斥。
卫兴心里也甚是急躁,林敏慎与阿麦两人一个是林相独子,说不得,一个是他正在笼络的工具,不得说。卫兴将心中火气压了又压,这才训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还敢去宿醉不归!怎地如此不知轻重!”
阿麦低头说道:“末将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卫兴见阿麦脸色苍白无色,只当她是宿醉难受,又见她认错态度规则,心中怒气稍减,又训了几句便叫她回房面壁思过。待阿麦走后,卫兴转身看向林敏慎,还不及启齿,林敏慎便笑嘻嘻地说道:“我怎知他如此不顶事,几杯酒就让人家女人给灌爬下了,幸亏我还给他叫的头牌,白白糟了我的银子。”
卫兴只怕林敏慎还对阿麦存着心思,苦言劝道:“敏慎,他虽长得柔弱,实却是一员悍将,他日没准便可成为林相的一股助力,你对他万不行起轻视亵玩之心。”
林敏慎苦了一张脸,很是不情愿地说道:“我这不是把他当兄弟看嘛,否则我领他逛什么窑子去啊!”
卫兴听得无语,默默看林敏慎片晌,见他脸上既是委屈又是不甘的神色,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林敏慎脱离。林敏慎如饥似渴地出去,直到出了院门嘴角才隐隐勾了勾,再抬头找寻阿麦,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心中只暗骂阿麦此人太过无趣,竟也欠好奇卫兴留自己说些什么。
阿麦此时已是到了自己院中,她这两日心神消耗极大,又加之有伤在身,体力心神俱已是到了极限,只怕再捱上片晌功夫便要支撑不住。张士强已提心吊胆地等了她一夜,现见她平安归来又惊又喜,忙迎上前来问道:“怎么才回来?唐将军只说你和林参军在一起……”
阿麦在床边坐下,摆了摆手打断张士强的话,有气无力地付托道:“先别说了,我先歇一会儿,你去给我弄些好克化的工具来吃。”
张士强也察觉阿麦脸色差池,听她如此付托不敢再问,忙转身出去给阿麦准备饭食。阿麦和衣倒下,正迷糊间觉察有人进屋,最初只当是张士强回来了,也未在意,可等了片晌不闻张士强唤她,心中惊疑起来,强撑着睁眼看已往,却见唐绍义默然立于床头。
阿麦一下子又躺回到床上,长松了口吻,说道:“年迈,你吓死我了。”
唐绍义在床边坐下,很是歉意地说道:“看你睡着,怕吵到你便没作声。”
阿麦笑笑,没有说话。唐绍义也默然沉静下来,两人一躺一坐地相对无言,静默了好半天,阿麦突然作声说道:“年迈,我以为真累啊。”
唐绍义默然沉静片晌,轻声说道:“在世,谁能不累?”
阿麦眼睛看着床顶的帐子,自嘲地笑笑,说道:“年迈,你不知道,我这人说了太多的假话,以至于说到厥后,我自己也搞不清到底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