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进（2/2）

阿麦讥笑道：“林家要保皇室正统？那早几十年前做什么去了？你当我真不知道？齐景自己虽不是从正统上得的皇位，心里却极重“正统”这二字。太子生性聪颖却过于忠厚，齐景怕他日后驾驭不了那班权局势重的老臣，便先祭出了二皇子齐泯这块磨刀石，一是将太子磨得尖锐一些，而是顺便清除一下怀有异心的臣子。林相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又怎会看不透帝王之心，于是便做出一副纯臣的样子来，基础不介入皇储之争。惋惜啊，那天子也不是个善茬子，偏生铁了心要先替太子铲除林相这颗遮光的大树，所以近几年来一直在修剪林相的枝叶，只等剩下棵光秃秃的树干，好由新帝登位后推到立威。林家，现在虽看着风物，实在早已是外强中干了……”

林敏慎怔怔地看着阿麦，如同不认识她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敏慎这种所谓的世家子弟，虽面上对谁都是一副亲善容貌，可心田却是极瞧不起别人的，阿麦这样一番话甩给他，难免会把他震得一时失态。阿麦不屑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否则林相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偏要去扶持一个先太子的遗腹子，保什么正统！我说的是与不是，林令郎？我不喜盛都的弯弯绕绕，却不体现我看不通这些弯绕！林令郎，我阿麦可有说错的什么地方？”

林敏慎愣了片晌，这才呐呐说道：“有个地方你说错了……”

阿麦扬眉：“哦？”

林敏慎接道：“林相的令郎已经随着卫兴一同死了，你眼前的不是什么林令郎，只是麦将军的一个叫做穆白的亲兵而已。”

阿麦脸色一寒，冷声说道：“你还记得自己身份便好！”

说完再不剖析林敏慎，策马奔坡下的营区而去。

林敏慎一时没了反映，只神色庞大地看着阿麦的背影。泰兴之变后，他换装混入阿麦的亲兵之中，开始时还怕被人识穿身份，又见阿麦毫掉臂忌地使唤他更以为希奇，厥后自己想了想便也想透了。早在乌兰山时军中各营疏散各处，他与各营将领接触的就不多。厥后又历经频频战役，军中将领死的死亡的亡，没能剩下几个，与他相熟的就更少。再加上泰兴之变中阿麦将卫兴的心腹死士险些除了个精光，这样一来能认出林敏慎身份的更是寥若晨星了。有，也是阿麦的心腹。

参军事林敏慎早已死在了泰兴城中，现在在世的不外是个亲兵穆白而已！林敏慎徐徐地摇了摇头，骑着马慢悠悠地往营中而去。

军中已在埋锅造饭，士兵虽是忙碌却不见忙乱，纷歧会的功夫便有米香飘了出来。早在泰兴之变之前，阿麦就漆黑派人扮作行商在前往青州的沿途各镇收购囤积粮草！由此一来，江北军没有粮草辎重之累，又是日夜兼程，行军速度极快，现如今已了襄州东部的丘陵地带。离泰兴已远，又有地形之便，北漠追击骑兵又被张生所率骑兵所扰，现在也只能是对江北军望背而叹了。

思及此，林敏慎禁不住轻叹一声，想阿麦此人心思缜密多谋善断，实不像是个女人，之前真不应看轻了她。

九月中，江北军赶在北漠追兵之前到达青州城西，原驻青州城外的北漠常修安之军早已接到陈起战报，于青州城西四十里处的设伏阻击江北军。谁知在青州蛰伏已久的青州守军却突然从其背后杀出，与江北军前后夹击大北常修安之军，然后又不慌不忙地引着江北军入青州城，将厥后紧追而至的北漠骑兵挡在了城门之外。

青州城，北临子牙河岸，东倚太行山脉，身后即是横穿太行的百里飞龙陉。其内两崖峭立，一线微通，蜿蜓百余里。昔人云:踞飞龙，扼吭拊背，进逼冀、鲁，最胜之地也。据此陉东可向冀州进击，南可渡宛江而攻宜城，西可窥新野、豫州，正是个可攻可退可守的军事要隘。

江北军既入青州，北漠纵有精骑几万也只能是望城兴叹。一路追击而来的常钰宗望着青州城忍不住破口痛骂，可骂了一会自己也以为无趣，只得带着三千先锋悻悻而回。等到常修安兵败之地，常钰青已将叔父常修安的残军收拢完毕。常家叔侄三人齐聚一帐，叔叔常修安激动地差点眼泪都出来了，只攥着两个侄儿的手，心道你们这两个小子再晚来一会，叔叔这条老命就得交接在这了。

常钰宗还为差点就追上了江北军的事铭心镂骨，常钰青瞥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早说不让你追，那江北军既然敢扫除了战场再走，就是不怕你追，也算定了你追不上！”

常钰宗垂着头没说话，那吊着胳膊的常修安却是生气地接口道：“老七，你和江北军打的交道多，你告诉三叔，这江北军到底是个什么军？你瞅瞅他们把这战场扫除的，比用铁扫帚扫过的还清洁！别说将我那些辛苦打造的攻城器械都夺了去，竟然连咱们死伤将士身上的铠甲都扒了去！这，这，这比沙匪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