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1/2)
阿麦不由一怔,默了一默才答道:“知道。”
徐静又问道:“武安距青州多远?”
“不足二百里。”
徐静脸色微沉:“既然知道不足二百里,为何还要容他在此?”
阿麦解释道:“江北军初来青州,基本未稳,身后又有肖翼敌友未定,我不敢贸然兴兵。再说常钰青手中不外三四万兵,又多是骑兵,不善攻城,难以威胁青州。不如先不理他,趁此时机整顿青州,将基础夯实。”
徐静咄咄逼人道:“你兢兢业业只顾求稳,却忘了常钰青是何许人也!虎狼之侧,岂容酣睡!常钰青年岁虽轻却能跻身北漠名将之列,那‘杀将’的名头岂是平白来的?他为何要停驻在武安小城?你可曾想过缘由?”
阿麦一时默然沉静,她自然想过常钰青为何要将雄师驻扎在小城武安,武安乃是青州兵出西北的必经之地,常钰青驻扎在那里,不光可以据城以待援兵,又可以预防自己反被江北军偷袭暗算,还能扼住江北军进军西北之路,除了这三条,难不成他还能有此外所图?
徐静冷哼一声,又说道:“若是常钰青纵兵在武安周边郡县抢掠杀戮,引得黎民恐慌奔逃,然后再派骑兵将流民赶向青州,驱赶黎民攻城,你又要如何?是否要射杀攻城黎民以保青州清静?”
“不能!”阿麦下意识答道。
“不能?”徐静冷笑,嘲道:“那你是要拼着牺牲军队,冒着城破的危险,放黎民入城?”
阿麦眉头紧皱,抿唇不语。不需徐静讲,她也知道绝不能放黎民入城,因为其中很可能混有鞑子特工,或夺城门,或城内做内应,那青州城都将不保。
徐静直盯着阿麦,又继续逼问道:“既不敢放黎民入城,又不愿射杀黎民,你要如何?那黎民后面紧随着的可就是鞑子铁骑,别说你不射杀黎民,就是你稍一犹豫,射杀的慢些了,鞑子就能冲到城下,你城墙上的守城弩尚有何用?再者,一旦黎民负了土石来填护城河,你杀与不杀?杀,那可都是南夏黎民,甚至还可能有与你城上守军沾亲带故的,是被鞑子用刀斧在后面逼着来的,杀了,一定要影响士气。可若是不杀,一旦将这些都填平了,鞑子的攻城器械都可以推了过来,你城门可能保证坚如盘石?”
阿麦面色微变,身上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来。驱黎民攻城实在是条毒计。岂论杀与不杀,都市对守城军士的士气造成重大影响。杀,损耗守城物资,士兵体力及士气。不杀?不杀,鞑子便可轻松攻城了。
徐静将身体倚向车厢壁,仰头长叹了口吻,淡淡说道:“常钰青岂是久蛰之人,多日不动一定有所企图,如若老汉没有猜错,现在他正在加紧打造攻城之器才对。”
阿麦听了更是心惊,她与常钰青相识已久,频频相逢虽都是斗得你死我活,可心中却隐约认定此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算是鄙俚阴险之徒,竟是生生忘了他名为“杀将”,曾坑杀过六万降兵的“事迹”!
徐静久不闻阿麦消息,知她已把这些话听入了耳中,便也不在多言,只倚着车厢闭目养神,留出时间让阿麦自己将这些事情琢磨透彻。车外,张生和黑面已隐约听到了徐静与阿麦二人的对话,两人对望一眼,齐齐地保持了默然沉静。
这一行人默默地行到城守府门前,因今天是军议之日,众将领聚得很齐,李少朝、王七等人更早已是等在了门外,见骡车回来全都围了过来,蜂拥着将阿麦与徐静迎入府内。徐静简朴地和众人见了个面,直言身体疲劳想要先去歇上一歇。阿麦早已给他备好了房间,闻言便命身边的张士强送徐静已往休息,自己却是继续主持每旬一次的军议。
江北军落户青州已一月有余,合编也正式完成,城中在编的作战士兵已有四万七千六百五十六人,其中骑兵四千五百三十一人。此外暂且不说,只逐日的粮草支出即是很大一笔开支。虽然有从泰兴抢来的那些银钱,却挨不住这四万来人嚼用,通常提到此事,军需官李少朝便似刚吃了黄连一般,一张嘴现时就能吐出苦水来。
青州地贫,以往也是全靠背后的冀州供养支撑,现如今青州与冀州明面上已属敌对阵营,纵是冀州肖翼并未对青州实施经济封锁,可也欠好再明目张胆地给青州送粮送钱来。
“如此看来,咱们须得尽早取下冀州了。”现任江北军右副将军莫海提议道。
薛武却是摇头,说道:“武安尚有鞑子雄师,我们举着抗击鞑子的大旗,先不与鞑子开战,却是全身去打自家人,说出去怕是名声欠好。”
莫海原是从豫州出来的,五大三粗的一个壮汉,性情也最是耿直,听薛武如此说当下便驳道:“那薛将军该如何办?难不成为了个名声就要让大伙饿死?这么好几万的人,整日里坐吃山空,不取冀州取那里?你们这但行山又不比乌兰山,穷了个穷的,拿什么供养这许多戎马?”
莫海这样说,薛武脸色便有些欠好,他是土生土长但行人,自然听不得别人说半句太行欠好,哪怕太行山简直是地贫人穷。
王七看出薛武不悦,怕莫海再继续冒监犯,忙笑着说道:“想想总能想出法子来,想当初刚入乌兰的时候,大伙不也是怕山中养不住兵嘛,可效果呢,咱们江北军不只是养住了,还壮大了不少呢!”
阿麦抬眼看向薛武,询问道:“薛将军,战前青州城内的戍兵也有了两万,除了朝中的粮饷,可尚有此外谋财之道?”
薛武摇头道:“只靠着朝中的粮饷委曲养兵,所有青州向来有穷困之名,朝中许多人都不愿来为官。”
阿麦笑了笑,青州穷困她是知道的,不外只看城中那些将领的府第,倒不像是薛武说得这般穷得过不下去,于是又问道:“那来了得这些呢?总不能让大伙连家小都养不住!”
薛武想了想说道:“青州这地方穷,朝廷给的俸禄又少,独身一个的倒还好说,若是拖家带口的便有些养不住。厥后有一任守将是曾想过一个法子,就是私下里给大伙在太行山里分个山头,种些耐旱的作物,或是收些山货津贴家用。”他说着看向王七与李少朝等人,说道:“你二位算起来也是从青州出去的,应该也还记得吧?”
李少朝与王七俱是一愣,这是青州军中秘而不宣的事情,说是分个山头,实在就是那些高级将领们圈山占地,然后白使唤着军中士兵去替他们耕作。他二人都是入江北军后才蓬勃起来的,在青州时都没少去那些“山头”上做苦力。现如今薛武点到了两人头上,两人不觉都有些尴尬。
李少朝眼珠转了转,笑道:“以前倒是有所耳闻。”
王七却是直接说道:“记得,我还去山上住过些日子呢。若是没有记错,飞霞山上那片核桃园照旧薛将军家的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