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1/2）

由三个低级社合并成为一个高级社，共有巨细十几个自然村，近两千人口。刘楚生因为有万乡长这层关系，顺利地当上了高级社的社长。

从低级社到高级社，大伙感受不到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就是社长刘楚生管的人多了，权力更大了。他将自己的小分头梳成了大背头，大晴天里他的头发也被抹得湿漉漉、油光贼亮，对襟布扣汉装换成了四个口袋、钉着有机玻璃扣子的中山装。刘楚生越来越像个干部了。

兰子带着妇女组在反背垅里的坡地里种黄豆，她注意到山凹里有蓬一人多高，郁郁葱葱的冬茅草，她想起把它割去遮挡被雨水浸坏的厕屋后墙。收工后，兰子将割下的冬茅草用一截青藤捆好，背在背上，走下山坡。她闻着从冬茅草里散发出的清新的气息，哼着她小时候姆妈教给的歌谣。只有在这个时候，兰子心里才会有少许的轻松，还原一下自己。

“兰子，郑兰子！”后面有人喊她。

兰子转过身子，见社长刘楚生快步追来，适才愉悦的心情一下子被他搅没了。

“噢，是刘社长呀，在那里忙来？”兰子礼貌地问了一声，心存警备。

“我去西坑组看哒一眼呢。这么一大捆冬茅草你背得起？”

“不重，我背得起呢！”兰子愣住脚，把身子往小路一侧的山墈靠，想让出路来给刘社长已往。

“来，来，我帮你背！”

兰子以为手像是被马蜂蛰了一下。她猛地侧转身。

“哎哟！”刘楚生躲闪不及，被兰子背后那捆冬茅草顶到路边，他一脚踏空，四脚朝天摔在一人多高的田沟里。

兰子没有放下背上的冬茅草，她对掉进田沟里的刘楚生说：“刘社长，对不起啊！”

“事，事呢！”刘楚生拍打着中山装上的土壤往路上爬。她趁刘楚生还没爬上小路，加速脚步往家里走。

静儿已经上学读一年级，天天背着兰子用碎花布缝制的书包蹦蹦跳跳，跟兰子当年一模一样。

上头划定农户一律禁绝私自养猪，莲娭毑除了照看盛祖，没有其它事情做，天气好的时候抱着盛祖，把他送到田边去吃奶。

插完秧苗本可以歇上两天，可继茂通知全村的劳力到祠堂里开会学习，组织“开会学习”这照旧继茂当组长以来的第一次。

男男女女七、八十人自带椅子板凳挤在祠堂里，像一大窝麻雀子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继茂胀红着脸站在前面打手势：“各人莫说话哒，各人莫说话哒，今天我们开会学习！”下面声音稍小了些。继茂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腌菜样的报纸，背靠北窗坐下，开始结结巴巴念了起来。

男子们在吸烟扯蛋抠鼻屎剥脚趾壳，女人们在纳鞋底掏耳朵或说些自己或别人的私房笑话。兰子虽然是低着头，但只有她在用耳朵听继茂念报纸，可她重新到尾也没有听出什么名堂。

散会的时候，继茂特地叫住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