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1/2）

静儿开学的那天是兰子陪着她到学校去的。

静儿一头挑着小木箱子，箱子里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另一头挑着装有十几斤米的布袋子，布袋子里尚有两碗霉豆腐和酸菜。兰子则挑着一担捆得结结实实的干柴。

“姆妈，歇会吧？”静儿想起劲地亲近兰子，兰子的支持让她心存谢谢。

“走吧，快到了，今天报名的人多，莫落在后面。”兰子挑着干柴一颤一颤的往前走。

学校操场上堆满了干柴，一位老师给兰子的干柴过完秤后报数：九十五斤！

“呃，这位老师，凑个一百斤的整数吧？”兰子说。

那老师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兰子。

兰子将手中那根比茶杯口粗，有五、六尺长的柴担丢进柴堆里，说：“这柴担不止五斤重呢！”

兰子随静儿来到交费处。说是交费，实在全是打欠条。欠条是用油墨印好的，只需要家长在上面签个名。许多几何家长不是盖章就是按手印，兰子拿过笔，在欠条上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隽秀又流通，让收欠条的老师对静儿也有点另眼相看。

嘱咐了几句，兰子空着两手往回赶。静儿望着姆妈急遽离去的背影，心情特此外庞大。

回家的路上，兰子盘算着到那里去筹集俩个崽女的学杂费，靠鸡屁眼里屙出的蛋还不够买盐的钱，她得想其它措施。

这时节，队里的农活不是很忙，云鹏依旧天天两次准时敲响悬挂在祠堂屋檐下的铁环，召集大伙定时出工。

兆明除了天天出工、用饭，就是出去串门，家里的事横竖不管，扫帚倒在地上他只会跨已往，不会伸手扶起来。莲娭毑照例企图着家务，她没有太多的奢望，能够填饱肚子、儿媳之间莫喧华，自己身体健旺就是最好的日子。兰子除了出团体工，看护一家人的冷暖，夏天的衬褂、冬天的鞋袜全是她手上的活。她最大的愿望是如何快点将三个崽女拉扯大。

顺生牵着兰子的衣角到玉梅婶子家串门，进门就叫“玉奶奶”，乐得玉梅婶子脚不沾地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红薯片给他：“顺伢崽好乖呢！”

“玉梅婶子，你么哩时候抱孙子啊？”兰子说。

“唉，莫说这事，莫说这事，来，坐到火塘边烤火！”玉梅婶子抱起顺生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着。

云鹏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见兰子进屋，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写。煤油灯芯上冒出的一缕缕黑烟在他的额头与发丝间缭绕。

“云鹏叔，这么认真啊？”兰子说。

“在算工分呢，这工分本记得一塌糊涂，你嫂子基础搞不得这个事！”云鹏在说到“你嫂子”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继茂被免职生产队长的同时，兰子的“妇女组长”也随之免去，取而代之的是她嫂子香秀。兰子是巴不得不干，香秀却是屁眼缝里都是劲。只惋惜香秀认不得几个字，人缘又欠好，队里的妇女多数是斜眼看她，不听调摆。

“么哩‘你嫂子’，‘你嫂子’的，搞不得就莫要她搞！我看你这个狗卵子队长也莫搞哒，虽说是牛胯里的苍蝇随他们摆动，但也操尽哒空心，一年到头津贴两百个工分，还买不到一只鸡呷！”玉梅婶子冲着老公起源盖脑一顿。

最近玉梅婶子心里不如意。媳妇荷花进门一年多，好不容易怀上，前段时间又流了，让她空喜一场。更让玉梅婶子挠心的是自己贴心贴肺服侍她小产，她却挑拨东明提出要分居，重新起劲别辟门户。

兰子纳着鞋底笑笑，玉梅婶子挪了挪椅子，往兰子边上靠。

“兰子，你说说看，荷花她嫁过来，未必我还对她不起？荷花不懂事，她娘屋里的人也不晓得教？”玉梅婶子声音说得小，她不是怕云鹏听见，是怕让荷花听见了欠好。

兰子用顶针将针尖顶过鞋底，拉过棉线，说：“玉梅婶子，你和云鹏叔现在又不是做不得，她要分居就分居，树大了还要分岔呢。晓明高中一结业不又添了个劳力，还怕饭呷？”

“那倒是呢，她可能是看到晓明在县城里念书花销大，怕为他着力。”玉梅婶子意料媳妇要分居的缘由。

说起念书，兰子想起静儿和盛祖的学费还没有着落，说：“我静儿和盛祖的学费都还交，真不晓获得那里去搞钱。”

“你不晓得要兆明跟东明他们一起去贩树呀，贩一趟树搞得三、四块钱呢！”玉梅婶子说。

“到那里去贩树？”兰子急遽问。

“兆明给你说过？就是把树贩到对河的湖泛里，那里得山、得树，许多几何人都需要树盖屋做家具呢！”玉梅婶子似乎不相信兰子不知道队里有许多几何人贩树挣钱的事。

“玉梅婶子，你跟东明说说，下次我也跟他们一起去！”兰子想，既然兆明他显着知道这事却不作声，也就不指望他去。

玉梅婶子连忙打破：“不行不行，你一个女人家去不得，要摸黑走二十几里山路，还要坐小划子船过河。你去不得，要去也只有兆明去得。”

“为么哩要摸黑走呀？”兰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