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2/2）

姜霞推辞了一番，饭盒照旧到了护士的手上。

一拨一拨的人提着水果罐头麦乳精之类的工具来医院探望兰子。一开始兰子还担忧是不是对方弄错了人，越到厥后心里就越不安了。

“霞霞，莫要他们送这些工具哒，你等会把这些都提回去，我不呷呢！”兰子说。

姜霞说：“我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你牙齿又不痛，怎么吃不得哈？”

“科长是好大的官啊？”等姜霞走后，兰子问护士。

护士没有回覆科长到底是好大的官，她对兰子说：“她爸爸是我们地域的专员呢，才调到省里去的。”

护士的话让病房里所有的人都伸出了舌头。

消炎的针打完了，兰子想要出院，姜霞差异意。手上的石膏板拆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办完出院手续，兰子说要回柴禾村，姜霞更是差异意。

“干妈，你的手还没完全恢复，回去也不能做事，你就住到我家里去。”姜霞说。

姜霞的爱人徐建也说：“家里屋子宽裕，就住到我们家里去吧！”

“奶奶，奶奶，到我们家去！”鹏鹏拉着兰子的衣角不放手。

这是一个院子中的院子，院子里有栋**的屋子。高峻苍翠的松柏围绕在红砖红瓦的屋子四周。水泥大道通到屋子门口，几条用鹅蛋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地在树木和花卉中穿行。

鹏鹏牵着兰子在进门一间大屋子中央的大皮椅子上坐下，兰子逐步挪动，生怕把软软的椅子坐塌了。

鹏鹏说要看电视，徐建走到半人高的柜子边，扭动一个镶着铁皮的盒子，那盒子上立马就泛起了跳动的人影和唱歌的声音，像小影戏。

姜霞泡了杯麦乳精放在兰子前面的长条茶几上，说：“干妈，你就放心在我这住呀，我和徐建都要上班，没时间陪你，你可以帮我们接送一下鹏鹏。鹏鹏上幼儿园，幼儿园就在外面大院子里，不远，平时你就在家看看电视。”

兰子被这屋子的部署和电视机的人影弄得眼花缭乱的，不晓得怎么回覆。喝完麦乳精，姜霞扶着兰子，徐建抱着鹏鹏一起去饭馆用饭。

城里的饭没有乡下的饭好吃，但菜的品种和名堂却多得出奇，最让兰子感伤深刻的，就是菜里的油水厚。

吃了大肉包又吃小笼包，吃了馄饨又吃水饺，尚有肉丝面、三鲜面……兰子想，这样住下去，吃都要把她吃穷。

住了一个月，兰子无论如何要回去，姜霞只好说，你再等两天。

姜霞为兰子置了一身料子衣服，还买了双半高跟黑牛皮鞋。

兰子说，乡下屋里屋外全是泥巴，穿黑牛皮鞋作惜哒，你留着自己穿吧！

“干妈，是按你脚的巨细买的，我穿不得呢！”姜霞说。

“霞霞，我穿在脚上不像呢，要不给你姆妈穿吧？”兰子说。

姜霞背过身去，半天没反映。兰子走已往一看，姜霞在擦眼泪。

兰子心里一惊：“霞霞，你这是做么哩？”

姜霞用手绢擦着眼泪，嘤嘤地说：“干妈，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吉普车刚在供销社门口停稳，马上围上来一帮人。兰子弄了两下没把车门弄开，直到司机下车，才帮她拉开门。

原想看看车里坐着什么大干部，钻出来的却是兰子，这不光没让围观者失望，反而引起了他们的热议：“公社书记都得这小车子坐呢，啧啧！”兰子被他们看得满身上下不自在。有认得盛祖温顺生的，迅速把这消息流传开去。

司机说要送抵家里去，兰子坚持不愿。她背起一个布包，提着两个网袋，说了几声“谢谢！”就往家里走。出去了一个多月，还不晓得那两头猪婆怎么样了。兰子禁不住加速了脚步。

常说狗通人性，还真是呢。黄毛狗在村口接到兰子，兴奋得往兰子身上跳，尾巴使劲往双方摇摆。

兰子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去猪栏，当她看到猪栏里收拾得干清洁净时，心里空落落的。

听说兰子在城里治能手回来了，玉梅婶子和几个老邻人跑来看她，堂屋和阶级上也站满了一帮小花招。

兰子从纸包里抓出糖果分发给小花招，直到人人有份才散去。

有人剥开一粒糖，放在口里，牙齿一咬，是软的。“咦，城里人呷的糖粒子都纷歧样呢！”随即张开嘴，用手指拨弄粘在牙齿上的糖果。

“这是奶糖呢，哪像供销社一分钱两粒的牛屎糖。”玉梅婶子说。

各人人多口杂问起城里的新鲜事，兰子不知道从那里说起，最后总结一句：城里人呷得好，穿得好，事就在街上闲逛呢。

“兰子呃，你长胖哒！”

“兰子，你这衣服是么哩料子的？摸在手上好舒服呢！”

“你这双黑皮鞋放光呀，啧啧，真悦目！”

吃完糖果散去时，各人的情绪都很降低。不晓得是哪个，走出大门时叹了一声：唉，城里人才叫人呢，我们过的是么哩日子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