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1/2)
年前,小娥拖着两个小轮子的皮箱回家了。她烫着金黄色的头发,画着浓黑的眉毛,嘴巴上涂得通红的,像是刚喝了人血似的。兰子蓦然一看,吓了一跳,以为遇上了老辈人传说中的黄毛野人。
修得尖尖的十个指甲涂满红色,兰子问她“你这样子能洗碗端菜呀?”
小娥冲兰子诡秘地一笑:“洗碗端菜,那我还不饿死啊?”
“饭馆里不包你饭呷?”兰子不解。
让兰子不解的尚有许多,最怪的是现在的狗都不吃屎了。
被乡计生委干部戳倒的那间屋重新砌好了,但顺生基础没企图搬回家住,兰子有点忏悔自己白费了一番气力。
顺生想要兰子同他们一起到对河那里去住,顺便可以照看一下灿灿和嫣嫣。静儿也想接兰子去她家住,兰子都没允许。虽说是自己的崽女,究竟尚有媳妇和女婿,日子久了终会有碰撞和摩擦,既怕惹人嫌,又怕引起他们之间的矛盾。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况且还要守着这几亩田地。
打工的、做生意的都挤在大年头八这天出门,小娥拖着两个小轮子的皮箱,带上小娟也在这天去了南方的都市。
空荡荡的屋子里又有了脚步的回声。
兰子已经习惯了一小我私家进收支出,只是迩来老喜欢夜里做梦,梦见那条碧波激荡的新平河和那座反照在河水里的、长满青苔杂草的石拱桥,梦见矗在绿油油稻田中间的石牌楼;梦见与爹爹、姆妈围坐在火塘边烤糍粑或是与姐姐、弟弟在田埂、溪沟边戏耍……每次梦醒,她就不能入睡,重又打开影象的盒子,逐步地串联并梳理每一个细节,如放影戏一般,让往事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直到月光悄悄地滑落、晨曦再徐徐地爬上窗棂。
她已经到了靠回忆过日子的年岁。
近几年来,季节似乎是弄错了位。才四月,太阳却比六月还辣,照得人身上火烧火燎的。兰子晾晒了几件衣服,感受背上冒了汗,她舀勺冷水刚想洗把脸,就听见门外有人喊“兰子姐”
“是宗祥呀,稀客呀,你今天哪么来哒?”兰子惊喜地放下脸盆。
宗祥稳稳当当地将一担箩筐摆在堂屋中央,“兰子姐,你来看咯!”他边说边拨开盖在箩筐上的稻草。
“是么哩工具这么金贵呵,还垫着稻草!?”兰子好奇地问。
“还真是宝物呢!”宗祥从箩筐里捧出两个青花瓷罐。
兰子一眼就看出是她家里的工具:“你这是从那里找到的?”
“是从屋后园梨树下挖出来的!”宗祥说:“我这几年在镇上开店做生意,在平塘屋里住。前两天村里派人喊我回去,说是修国道,那老屋要拆掉,急着办手续。我一回去,几台推土机已经开始在推屋旁边的土坎,当推倒梨树时,我发现土里露出瓷罐子,连忙要推土机停下,才从土里扒出这两个瓷罐。其时施工治理的人说地下的文物属国家的,禁绝我动,直到我拔开罐口上封的蜡,在一本药书上找到你爷爷的名字时,他们才跟我抢。”宗祥伸手从一个瓷罐里掏出几本书,这简直是兰子小时候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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