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03)(1/2)
老太爷的丧期定在腊月二十九,董家的孝子贤孙虽说不少,出大殡用人多,街坊四邻们少不得过来资助。三官和董家斜街住,通常里和明仁要好,从腊月二十四就过来了,里里外外,替董家打点。在八里洼,三官日子过得稀松寻常,为人做事忠厚老实,心胸豁达,婚丧嫁娶搭理过几遭儿。
三官一过来,仲林推举三官主持老太爷的丧事。三官推托说:"年迈,要说出点气力,开圹、抬棺,我三官没推辞,大场所我履历得少,稍不留心出了疏漏,笑话就出大了。"
仲林说:"三官,别推辞,你做事儿排场,眼界宽展,年轻了几岁不假,大事儿也该历练历练。不懂的你只管问我,公务公办,杀伐决断全在你了。交给你,我图个放心。你只管铺开手脚,别光想着给我省钱,大方悦目就行。"三官托词不外,仲林说的实在,在老太爷的灵前拜了几拜,接了官印。
第一宗事务,是葬礼的开销,按董家兄弟商量的效果,兄弟三人一家出十五个大洋,算是公务的第一宗进项。董仲相日子过得殷实,莫说十五个光洋,就是一百五十个也不用仲相皱眉,一提出来,仲相没迷糊把钱交到三官手里了。
最为难的是仲林,穷家破业,只有出的没有进的,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少不得东凑西借。此外时候,凭着仲林这张老脸,明仁人缘又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东邻西舍也好拼集。偏是赶在年根底下,世道不平稳,谁手里攥着闲钱,仲林在公务上,抽不出空来四处挪借。
仲森两口子刁钻,两只眼睛盯着仲林,有钱也不往外掏。三官接了仲相的十五个银洋,半天铺倾轧去了。董家男丁女眷,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光孝衣孝服一项,就是一宗不小的开支。
三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张着手要钱,奠仪薄上只有十几块钱的进项,不够开发席面的,只好找仲林想措施。仲林跪在灵堂里,肚子里那瓣儿肺,酿成了一个风斗,呼啦啦喘成了一团,三官收支了频频,仲林的样子,欠好启齿。
三官只好硬着头皮把仲森家两口子叫出来说话。明华娘揭了头顶的孝布,抱在怀里,说:"她爹,你出去欠悦目,一个大老爷们不守灵,让外人笑话。三官兄弟,钱不在我身上,你陪我回去拿钱。一摊子公务,没有钱引路哪儿行。"
三官知道明华娘的为人,公务上忙乱,不想跟明华娘去,明华娘说话实在,又是商议好了的,明华娘不至于为难他。三官说:"也好。我把手上的事务交待清楚,再去取钱。"
明华娘回了家,三官铺排完了,老林上开圹的霍老二学田等人过来领赏钱。三官说:"你们先到席棚里品茗,我给你们淘换钱去。"霍老二说:"三官,你今儿做了董家执事,部署得这么清爽,遇上好日子说不定做大官呢。"三官说:"二哥,我也是推托不外,老董家待各人不薄,乡里乡亲,谁都有用人的时候。二哥,哪一天你不中用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办得更圆满。"
霍老二笑着说:"那敢情好,怕到时候请不动你。"学田说:"老三,你呀,少揽这些没屁眼的事儿,你没和明华娘打过交道,明华娘是根烧火棍,不透气儿。你一个外人,管不到人家门里去。"
学田是三官远房兄弟,供着一个祖宗,怕三官担闲话生是非,少不得教训三官几句。三官说:"我也没法儿,看在明仁体面上吧。"三官陪霍老二等人说笑了几句,不敢久坐,说:"几位逐步喝着,我给你们拿钱去。"霍老二说:"董家家大业大,董家的大洋还不是随你铺排。"
三官说:"话是这么说,你们外明不知里暗。仲林年迈人多嘴杂,除了明仁支撑着家业,哪个不是吃闲饭的?仲相日子过得光趟,明和铺子里一年挣几多钱,谁也说不清,丧事儿是各人里的,二爷一小我私家拿钱,尚有公作别着呢。"
学田说:"公务公办,到了公务上,主家说了不算。三官,一碗水端平,别惹不痛快。"霍老二说:"学田说得不差。三官,揽了这个营生,别嫌贫困,仲森两口子不是省油的灯。"
三官说:"仲森家不说是豪富,腰里有几多钱,也挤不出来一文银子,你见仲森家甩出几个露珠珠子?好说话的,拿不出钱来,腰里有钱的,放不出响屁,真正作难的照旧董年迈,明仁自打腊月二十出去搬医生,到这还没个消息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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