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12)(1/1)
钟琪两口子一走,三官媳妇泡了一壶茶,问:“槐花咋样了?”钟富说:“昨天出院了,大肠小肠洗了个遍,身子虚了。”三官媳妇说:“槐花大性情儿,不是小心眼子的人,有多大的事儿,照旧想不开。”
钟富眼里发湿,说:“婶子,不怨槐花使性子,不是逼到份儿上,谁也不走这一步。田海在外边找了个女人,有身了,槐花没吵没闹,灌了一肚子药,幸亏发现的实时,捡了一条命。婶,侄儿啊把咱魏家的脸面丢尽了,没脸见您和三叔。”
三官劝慰说:“事儿出了,想多了也是无益。钟富,想开吧。我和你婶子说,这几年,你们日子过得平稳,有口藕塘子侍弄着,在村里应付着基地一摊子事儿,也算顺心遂愿,没想到出这样的事儿。”
钟富吧嗒掉了两滴泪,摇着头说:“三叔,侄儿折磨煞了,心里像吃了屎,说说不得,道道不得,我没脸活了。”三官说:“人一辈子,谁不外几道坎儿,谁不在汤锅里滚几遍?多往利益想,啊!”
三官媳妇端上两碟儿小菜,说:“钟富,有日子不来了,你三叔想已往走走,上了年岁,腿脚倒霉索。跟你三叔喝一盅儿,肚子里有啥话儿,跟你三叔倒倒。”钟富无心喝酒,三婶这么说,欠好违了老人的盛情,想起自己买的酒,忙咬开了一瓶,给三叔斟了一盅儿,说:“三叔,您尝尝味儿正不正,说是好酒。”
三官吱地下了一口,咂摸着嘴唇,不停地摇着头,钟富疑惑地问:“三叔,咋样儿,味儿冲?”三官皱着眉头说:“你买的酒不中喝,有股屁臭味儿。”钟富惶惑地看了三官一眼,下了一盅儿,差点儿恼了,“三叔,人背运了,放屁砸脚后跟,这话应验了。”三官问:“钟富,你从哪买的?”钟富说:“三叔,您侄儿白长了一双狗眼!”三官媳妇说:“钟富,从这庄里买的?”
钟富一声长叹,说:“三叔,侄儿的魂散了,您说,我快七十的人了,心眼子掉在路上了。”三官说:“他娘,把菊花拿来的好酒开一瓶儿。”三官媳妇给钟富倒了一碗酒,咬着牙说:“天打雷劈的工具,要是毒药,她也敢卖?钟富,跟你三叔逐步喝,我问问和田媳妇去!”
钟富喝了两盅儿,越喝脑子越沉,有心孝敬三叔一瓶儿酒,偏偏是假酒,要是毒药咋办,他咋对得起三叔?三官说:“钟富,别当回事儿,谁也有走眼的时候。”钟富说:“三叔,我心里恼,人背运了,喝口凉水也塞牙。三叔,侄儿没孝敬您,您别怪我。”
三官说:“钟富,论年岁你比我小不了几岁,你爹在世的时候,没少帮我。钟富啊,三叔不是外人,有难处跟三叔说。”钟富说:“三叔,眼前的事儿,没一样儿不难,侄儿在乱麻堆里,越缠越紧,挣出不来了。”
三官说:“钟富,田海的事儿,你铺开吧,这事儿,你办不了。田海不是小年岁了,不能啥事儿也让你背着。”钟富说:“田海身上一根筋也没有,有本事做,没本事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栽跟头。”
爷儿俩说了一会儿话,钟富醉微微的了,三官不敢让他多喝,忙换了茶水,钟富说:“三叔,我跟您说一声,我想出个远门,家里的事儿,您老多费费心,替您侄儿媳妇盘算盘算。”
三官吓了一跳,忙说:“钟富,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钟富说:“三叔,侄儿还没想到死上。”一说到死,钟富眼里含满了泪,三官说:“年根底下你上哪儿去?钟富,没钱说钱的事儿,三叔替你担着。”
钟富在脸上划拉了一把,一把泪珠儿摔在炕下,“三叔,侄儿喘不上气来了,像喝了断肠散,肺瓣子烂了。出去八里堡一步,心里就松散了。”三官知道钟富有事儿瞒着他,钟富不说,有他不说的原理,也不敢深问。
钟富要走,三官嘱咐了几句,一直把他送到村口,钟富说:“三叔,您回吧,天冷。”三官刚转身,钟富跪在路上朝三官磕了个头,晃晃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