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天衣无缝（1/1）
两天后我把事情告诉了董柳，她听了很兴奋，也有点紧张，究竟刺激是太强烈了。她说：“这样的时机一辈子也就能遇到那么一次。”我说：“太自制李智那小子了，他这么一弄可能要搞几千万到荷包里。”董柳说：“你要怎么样都随你，横竖我一波留学的钱你要准备好。连丁小槐都说要送强强去美国读大学，我一波比强强差照旧他爸爸比强强爸爸差？”我说：“安泰药业是我一手搞起来的，就像我第二个儿子，被李智那小子夺了权去了，我心里不平气。”董柳说：“这个儿子不争气，你老抱着他干什么？”我说：“我们是作为历史遗留问题上市的，上市时又没有圈进来一笔钱，拿什么去争气？我们每股尚有一分钱两分钱的利润，有的公司上市圈了几亿，两年就化成了水，成了亏损股，那些董事长讲起话来还雄纠纠吃了伟哥似的。”董柳说：“安泰药业落到别人手中去，那是早晚的事，在你手中不落，在别人手中也保不住。你的董事长尚有半年，到时候李智就不找你谈了。嘴边的工具你不吃，但你保不住别人也不吃。”董柳的话撞在我的心上。安泰药业的谋划难有转机，又丧失了配股的资格，被重组是早晚的事，重组历程中也一定有一些要被掩盖着的秘密。事情与其让别人来做，还不如在我手中就做了。我不再犹豫，抓起电话就拨了李智的手机号码。当那里“喂”的一声，我又把话筒放了。我怎么能主动找他？那样我就**份了，没了主动权。刚放下话筒李智的电话来了，约我出去谈谈。他没提到适才谁人电话，提到了我也不会认可。但我想他凭直觉可能猜到了一点什么，这让我感应了屈辱。
第二次晤面李智把操作的详细企图讲了，我想来想去，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他准备从银行贷款八千万吸纳安泰药业，股价拉上去以后宣布重组的消息，趁利好把股票抛掉。我真的很难想象一小我私家可以在一夜之间如此暴富，却又合理正当。虽然这是内幕，但却是正当的。他其时就要在董柳的股票帐户上存入一百万，我说：“这个不急。”他很急这一点，只要钱存进去了，我就没有退路了。但我还得好好想一想，看能不能把我这边的事做得天衣无缝。我说：“这件事不能让第三小我私家知道。任志强也不能知道。”他说：“他想促成这件事，自己也在中间做点老鼠仓。”我说：“我们以后不能这样晤面了，被别人看到了也是个偏差，要谈什么到没人的地方去谈。你打电话给我，我打电话给你，都到公用电话去打，未来电信局也查不到什么，那才让人放心。”这次晤面他对我仍是恭顺重敬，但我想着他心里一定在笑。
我把事情仔细想了一遍，唯一的偏差就是那一百万。万一事情穿了泡，有人要视察那一百万从那里来的，我怎么说？我想宁愿不发那么大的财，也不用李智的钱，自己有几多就做几多算了。董柳有四十多万，从内里打个滚出来，也该有两百万了，够了。人不能太贪啊，把事情做过了头是要支付价钱的。人的肠子纵然长到了几十公尺也不能长到几百公尺啊。我要董柳回老家去，把她父亲的身份证拿来，春节后一开市就去开户，存钱，买股票。
想好后我去中医研究院到程铁军家。一进门我说：“来拜个晚年！”他有点手忙脚乱，说：“来了？来了。池厅长来了！来了来了！”坐下闲谈一会，我说：“公司去年业绩怎么样？过两个月股东大会，我们俩就要上科场了。”他恐惧地说：“现在还在审计呢。今年增强了羁系，会计事务所也不敢掺水了，恐怕难保不亏那么一点点。”我说：“公司的事全靠你，我只是挂个董事长的名。”我说着连连叹气，“股东骂我们都骂几年了，有什么措施没有？”他也连连叹声说：“池厅长，你知道的，我们上市也没圈进来一笔钱，赤手空拳拿什么生长？”我阴了脸默然沉静着，一只手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拍着，像陷入了沉思。拍了几十下，程铁军脸上的汗都淌下来了。把气氛渲染够了，我说：“也简直是难啊，股东要骂几句，那也是应该的，他买了我们的股票，还不是想发点小财？公司上不去，他没有性情？”程铁军说：“今年，今年，今年一定……”我说：“有什么实在的措施没有？”他不做声，我说：“也不怪谁，简直也是难。我们的工具是好工具，可没有上亿元来做广告，别人就是不认你。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措施。”见把程铁军的信心打下去了，我就不再说什么。
在四月初的股东大会上，全省各地来的散户股民有八十多个，尚有七八个是从外省赶来的。董事司理们坐在台上就似乎坐在审判席上，台下的小股东大叫大叫，会场闹成了一锅粥。上台讲话的散户似乎是土改中的农民控诉田主，一个个声泪俱下。一个老太太摇摇晃晃走到台上，瘪着嘴把自己持有安泰药业的细帐算了一遍，一边抹着泪，最后举起胳膊喊着：“改组董事会，撤换总司理！”下面的人举起双手随着喊。程铁军岑寂脸坐在那里，各人对他的陈诉都不满足，以为没有切实的措施。我看着这群激怒的人，想着你们把股票捏紧，再过两个月你们就要蓬勃了。看着这局势我也感应，安泰药业也实在是难以为继了，在我手中不重组，别人手中也会被重组了去。开完股东大会的当天，我到公共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
过了两天程铁军打电话给我，说有重要事情汇报，就来了。一晤面他说：“有这么一件事，不知是好事照旧坏事。”就把李智找他的事说了。我说：“李智是个体老板，还想吞掉我们？不行！那不是蛇吞象吗？”他也说：“不行！”他还想保住总司理这个位子。我站起来，把手背在后面，往返走了几步，坐下，又站起来，往返走几步，重复频频。程铁军双眼追随着我，头往返摆头，哀声叹气。最后我停了下来，说：“尚有什么措施让公司死去活来没有？没有措施，股民怒火冲天，我也不想坐这个位子了，你这个总司理也危险。”他说：“那……？”我说：“我们先不作结论，明天把李智请来，我们听他讲讲，听听也掉不了你我三斤肉。”我叫程铁军把李智今天找他的事通知列位董事，请他们明天到公司开碰头会。我说：“你一定要说清楚李智找你是今天，今天，他们获得信息是很是实时的。”
过了几天李智带着自己的会计师，执法照料等人来了，几小我私家讲了三个小时。他要入主安泰药业，这是前提，其它的什么都可以谈，几位董事的位子也可以保住。李智去后我们十几个董事监事猛烈争辩，几小我私家指名道姓指责程铁军谋划不力，导致公司落到被吞并的田地。没人敢说我，但我坐在那里也欠好受，我是董事长，而程铁军当总司理也是我钦点的。从五点争到八点，打电话叫人送了盒饭来，吃了饭又继续开会。整间屋子被烟气笼罩着，人的脸在灯光下都看不真切。到十点钟，墙上的挂钟“咚咚”响了十下，突然，各人都清静了，一齐望着我。我徐徐说：“公司是各人一齐起劲搞起来的，争取上市难于上青天，也被我们做到了，到今天要被重组，我心情也很极重。但谁有措施让公司死去活来没有？没有措施，重组也是一种选择。”我望着那几个阻挡的人，他们都避开我的眼光。我说：“今天谈到这里，各人回去想想，下个星期再谈。”
我知道股票就要涨了，我的事早已做完，连李智也不知我到底做了什么。李智的事我想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叫董柳打个电话给任志强，叫他明天一早就去股市抢点筹码。董柳把话筒递给我说：“他要找你。”任志强说：“姐夫，是不是李智那里有了什么消息？”我说：“他是你的朋侪，你不知道？”他说：“市场这么低迷，我怕又给套住了，我的胆都搞虚了。这只股票最近逆市还涨了两块钱，我是不是又追高了？”我说：“电话是我叫董柳给你打的。”他说一声“好”，就把电话挂了。第二天上午安泰药业还没什么消息，我知道这是风暴到来之前的清静，大笔的钱都围绕它在运转，我想象到了无穷无尽的百元大钞排着队向前冲去。到了下午，我下班回去打开电视机，知道安泰药业涨停了。董柳兴奋地说：“你的工业今天升值了四五万呢。”我说：“李智升了四五百万都没你兴奋，没见过钱的人就是这样眼皮浅。”安泰药业连涨几天，愣住了。我知道它在等我，等进一步的消息，事情进一步，它就会往上窜一截。我又召开了第二次董事会，这一次就没人再阻挡重组了。我明确他们都上了这条船，没有退路。至此，事情已经无法逆转。
到五月十日，就是美国的导弹攻击我驻南同盟使馆的第二天，股市突然跳空下挫，安泰药业也大幅掉头往下，形成了一个“导弹缺口”。董柳说：“是不是抛了算了，已经赚了几十万了，保住胜利果实。”我说：“这是李智在洗盘，重组的消息不果真，安泰的行情就不会到头。哪天到头，由我说了算。”几个董事纷纷打电话来问我重组的希望，我知道他们随着董柳抱着一样的想法，却装作不懂，说：“事情还在举行吧，你们知道几多，我也知道几多。”到了五月下旬，大市扭头向上，安泰药业更是势不行挡，连拉涨停。又过了一个月，股价已经到了四十多块，李智不停地催我宣布消息。我知道股份已到最岑岭，他要借利好派发了。他赢利实在是太大了，不光吞了安泰药业，还用银行的钱发了一笔横财，比起来我只是在尾巴尖上咬了小小的一口。
事后董柳告诉我，这一次赚进了一百多万，近两百万。她说：“我们是从鱼头吃到鱼尾，把行情做足了。”又叹息资本太小，否则可赚上个几百万，我没有告诉她李智要借给我一百万的事，只是心里也有点忏悔，借了现在还回去，神也不知鬼也不觉，有什么风险？这两百万赚得天衣无缝，纵然反贪局的人也不能挑出我的偏差。这是位子的魅力，它在市场中找到了演出的舞台，找到了团结点，天衣地缝。想起刘跃进告诉过我，他们学校的党委书记，竟为基建中的五万块钱回扣丢了官又吃了讼事，真的是太傻了也太缺乏想象力了。其时胡一兵说：“像这样的大傻是应该清除出去，以保持**队伍的纯洁性。”现在想来，这真是一句荒唐的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