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9)(1/2)
方隐锋见他神情凝重,关切道:“五哥,你……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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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云天低声道:“没事。”招呼方隐锋和茹淡月坐下,自己冲了一壶热茶,分倒三杯,放在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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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默默无言,各想心事。窗外下起夜雨,雨点打在窗柃之上,淅沥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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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的功夫,一壶茶喝了个清洁。常云天放下茶杯,徐徐说道:“小方,你出生在念书世家,青帮是怎么回事,你并不相识。实在青帮历史悠久,师徒相承几百年,最初以‘清净道德,文成佛法,能仁智慧,原来自性,圆明行礼’二十个字定辈份,到了清末,二十个字用完了,又添上‘大通悟觉’四个字。民国初年以来,上海青帮中辈份最高的是‘大’字辈的‘老头子’。这个辈份的老头子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十几位,好比张仁奎、高士奎,樊瑾成,袁克文,张树声,王德邻,刘登阶,曹幼珊、汪禹丞,步章武,徐朗西,陈其美等人。你看,这些人可不是打打杀杀的流氓头子,象袁克文是袁世凯最喜爱的二令郎,清末民初有名的‘名士’,文采*一时无两;张树声是冯玉祥西北军中的著名将领;徐朗西和陈其美是孙中山的得力干将;张仁奎做了几十年的通海镇守使,官望很不错,为人也算正派。可是自从大字辈往下,则是泥沙俱下,流氓辈出。上海滩的烟、赌、娼、盗、绑、杀等黑道各行,都是由‘通’字辈的青帮首领掌管。眼下叫得响名号的通字辈有金廷荪、顾嘉棠,叶焯山、高鑫宝、马祥生、金九龄、季云卿、张啸林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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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插话道:“尚有黄金荣和杜月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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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云天道:“他们两人又纷歧样。黄金荣没有正式拜过老头子,在青帮中称为空子。按规则没有进过香堂,就不能开堂收徒,所以他收的帮徒是没有字辈的门生。只因他位高势大,无需再去投师拜祖,自有一批流氓头子尊他为‘老太爷’,反比其他几个大字辈的吃得开,他自己也经常自得地说:‘我是天字辈,比大字辈还多上一划。’杜老板则是通字辈以下的‘悟’字辈,按辈分得称前面说的这些人为爷叔。可是,那些通字辈的狠硬角色,厥后却全成了杜老板手下的左膀右臂,他们‘辅佐’杜老板,宁愿为杜老板所用,基础顾不上什么辈分不辈分,这就是杜老板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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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隐锋听得津津有味,道:“听说杜老板以前也是欠了一屁股债的小混混,厥后怎么得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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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云天道:“想知道杜老板怎么得势,就要知道上海滩对黄、张、杜三富翁的评价:黄金荣好财,张啸林好打,杜月笙会做人。黄金荣好财是上海滩众所周知的事,好比,老头子收门生的时候,门生一般都得孝敬师父一笔拜师费,少则几百,多则几千。黄金荣连这点钱都不放过,对所有拜门生的帖子,来者不拒,效果闹出不少‘爬香头’的事。‘爬香头’是帮会切口,是指门生已经拜过老头子之后,又越过自己的师父和更高的老头子攀师徒关系。这本是帮会大忌,但黄金荣既是‘天字辈’人物,对帮会规则不放在眼里也不是第一次,他收的门徒里就有不少为了炫耀势力而‘爬香头’的欺师叛祖人物。张啸林好打,因为他年轻时读过浙江武备学堂,养成一股军曹性情,动不动就‘以武力解决’,横冲直撞,威风凛凛汹汹,霸气十足。虽然三富翁里只有张啸林读过书,却数他最卤莽,对手下人张嘴便骂,举手就打,三字经从不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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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板会做人,但‘会做人’三个字说起来简朴,‘做’起来可真不容易。首先是他好交朋侪、课本气,当年他在十六铺卖水果的时候,崎岖潦倒过活,穷得叮当乱响,但他决不惜啬自己的全部家当,愿意和所有的兄弟分享自己最后一个铜板。他没有牢靠的住处,有时只能同叫化子一起睡鸽子笼、孵咸鱼桶,可是他一旦知道有哥们没钱用饭,哪怕他身边只剩下两角小洋,也会绝不犹豫地掏出来,爽快说一声:‘你拿去用饭,以后有钱了来救我!’他决不告诉人这是他唯一的两个银角子,生怕别人欠盛情思要,他自己却往往为此挨一夜饿。直到他成了闻名上海滩的三富翁之首,结交的朋侪也越来越显贵,好比‘中华再起社’的戴笠,民国十九年蒋委员长下台,戴笠失了靠山,变得一贫如洗,潦倒得连跑寺库的资本都没有,全靠杜老板不时救援,才气过活生活。不到两年时间,蒋委员长东山再起,将戴笠倚为干城,他的官运一路高升,势力遍布全中国的各行各业,手握生杀大权,纵然孔祥熙、宋子文、陈诚这些头面人物,对他也得谦逊三分。杜老板却是他最信得过的朋侪,两人是金石之交,只要戴笠还掌权,杜老板就不行能倒。尚有范绍曾,与杜老板也是情同手足。别看范绍曾的职务不外是川军的一个师长,但他是长江上游一带赫赫有名的袍哥首领,其势力不是一般的师长可以比肩的,而且他很有钱,是四川数一数二的财主。前几年范绍曾‘剿共’时挨了一枪,肩枢纽都打碎了,杜老板获得消息,连夜派人将范绍增接到上海,请上海最有名的外科医生给他医治,这才保住了他一只手臂。范绍增在上海养了泰半年,杜老板就当他是亲生兄弟,事无巨细地照顾,花的全是杜公馆的钱。这段时间,范绍增看上百乐门一个姓黄的舞女,追了好几个月,花了不少钱,效果谁人舞女照旧不愿委身。上海滩究竟不是范绍增的土地,不敢放肆,伤愈后只好怏怏回到四川。不意杜老板知道这事以后,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迫使这个舞女‘负荆请罪’,包了一架专机飞到四川让范绍增一亲芳泽,了却他的相思之情。朋侪交到这个份上,范绍增也不能让杜老板看轻了自己。四川是出鸦片的地方,范绍增弄几百担鸦片是小菜一碟,这些鸦片运到上海来,价码连忙翻上好几番。不久前范绍增特意采购了一百担上好烟土,自己买通了沿路的关卡税局,送到上海来交给杜老板,略表心意,分文不收。这一笔礼,价值少说也有几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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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吻讲了这么多,常云天说得口渴,将壶中最后一点儿剩茶喝了个清洁,接着道:“虽然,光凭课本气,在上海滩可混不下去。该心狠手辣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能迷糊。十多年前,江浙一带盘踞一位土匪身世的军阀,叫徐宝山,此人本是洪帮一个山头的山主,干些贩运私盐的非法运动,厥后叛变杀了自己的兄弟,被清廷招安,清亡后又扩充自己势力,和袁世凯打得火热。陈其美为反袁购置的军器被徐宝山截收,下刻意非要除掉此人不行。可是徐宝山本人武功高强,深知自己树敌过多,防范极严,基础无法靠近。厥后杜老板想了一个主意,找人扮成骨董商,带一个内装炸药的箱子,谎称内有名贵瓷器,送给徐宝山,徐宝山用钥匙一捅,箱子爆炸,将他炸得血肉横飞。尚有,你记不记得四年前,宋子文从上海去美国出席世界经济聚会会议,在车站遭到枪击,同行的秘书中了四枪,就地殒命。宋子文被吓成惊弓之鸟,从美国回来之前,先打电话叫杜老板掩护他的清静。杜老板一口允许,亲率一帮亲信,到码头坐镇为宋子文当保镖,又为他接风洗尘,给足了他的体面。别人不知道,实在车站谋害宋子文就是杜老板部署的。在此之前,宋子文向杜老板借了五百万银元,效果还过来的却是空头国债,杜老板吃了大亏,宋子文还不领情,显然看不起杜老板身世,所以杜老板就杀他一个手下,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经此一吓,宋子文果真对杜老板的态度又大为差异,知道杜老板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之前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维也纳舞厅跳舞时认识了一个姓张的舞女,他本想把张小姐玩弄一番后丢几个钱将她打发走,哪知张小姐为他怀了孕,他拿出几千元钱,要张小姐去堕胎,以后两人一刀两断。但张小姐不愿善罢甘休,提出要十万元,作为她母子俩以后的生活费。宋子良玩一个舞女岂肯支付这么多钱?但张小姐的态度却越来越硬,并扬言如不允许她提出的条件,就要将她与宋子良秘密姘居并有身的事情捅到报纸上去。宋子良见事情不妙,不能收场,便跑到杜公馆,请杜老板资助。杜老板允许出头为他解决此事,随即指使几个手下,将张小姐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了,绑住手脚,装进麻袋里。等到天黑之后,把她抬上小火轮,驶时吴淞口外扔进长江。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葬身鱼腹。这种手法,叫‘种荷花’,清洁利落,不留后患地解决了这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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