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南京！（6）（1/1）

说到这里，孙遥遥长长叹了口吻，道：“都是这场活该的战争，毁掉了青梅一生中最美的憧憬。随着淞沪战场局势吃紧，八十八师衔命驰援，两人甚至没有见上最后一面，等到青梅获得消息时，驻地已经人去房空。青梅真是欲哭无泪，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吗？心上人在战场上赴汤蹈火，每一颗流弹都可能置他于死地，自己除了祈祷，无法为他做一点点事情，那种滋味真是……唉，无能为力的期待是最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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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淡月喃喃说道：“我上过战场，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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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遥遥接着道：“青梅带着遗憾和眷恋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紧迫之际，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救我！’她不想死，至少希望能见过心上人最后一面再死，可是连这个微小的心愿都没实现。运气，对她实在太不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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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去世后不久，淞沪战事突然恶化，我们全家既为时局担忧，同时也为青梅的未婚夫担忧。不久前的一天，我家来了一个八十八师的军官，我怙恃没在家，他错把我当成了青梅，说是受张照料之托，将一个信封交给我。我心中忐忑不安，没敢将青梅的死讯说出来，悄悄将信封打开，发现内里装的是一张五千元的支票和一封绝交信，信是张照料写的，希望与青梅清除婚约，钱是给她的赔偿，请她忘记自己，两人以后各走各的路，相互不要再晤面。看完这封信，我的火气直往上顶……淡月，你知道我的性情的，最是见不得这种薄情寡义的人，青梅等他等得那么痴心，最终却换来这个了局，太气人了！虽然青梅已经去世，这个效果对她而言已无所谓，但我却咽不下这口吻，我替她不值……”孙遥遥越说越激动，道，“青梅是一个很内向、很清静的女人，纵然读到这封信，除了流泪，只能默默遭受。我纷歧样，我决议给青梅出气，亲手将支票和绝交信摔在亏心汉的脸上。送信的军官从我家告辞出来，我悄悄随着他，来到这个医院，没费多大的周折就找到了张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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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遥遥深深吸了口吻，将激动的情绪压了压，道：“虽然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见到张照料，照旧惊诧得说不出话来，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被烧得险些看不到一块完整的好肉，双眼绑着绷带，医生告诉我，他的右眼已经瞎了，左眼能否保得住还很难说。我站在病床边，路上想好骂他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在心里重复地想，运气为什么对他们如此残酷？为什么把世上所有的不幸都要加在他们身上？在那一刻，我心中除了惆怅，只剩下恻隐。我这么默默站着，张照料虽然看不见我，却觉察到我的存在，他也把我错当成青梅了，低声道：‘读过信了？为什么还来？’我反问他：‘为什么不说实话？’他摸着自己的脸，苦笑着说：‘我酿成这副容貌，你跟我不会有幸福的。’我又问道：‘以后你企图怎么办？’他说：‘那么多兄弟战死沙场，我在世就是一种罪。跟你道个体，我回到战场上，可以放心去死了！’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假思索道：‘你死了，我怎么办？’他清静说道：‘武士殉国成仁，死是我的天职，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惋惜我是一个穷武士，五千元钱虽然不多，却是我的全部积贮，你拿去兑换成黄金。战争打来，物价飞涨，钱币早晚要贬值。你又不善理财，未来万一有用钱的时候，手里存一点黄金较量放心。’他伤得那么重，每说一句话都痛得身体打战，却还为青梅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这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熨帖！在那一刻，我该怎么办？岂非告诉他青梅的死讯？在他已经遍布伤痕的身上再刺一刀？不，我做不到！这么做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