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命中有劫(1/2)
东野家在永乐宫外设有不少眼线,天龙被追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幸福园。“什么,我小外孙有难?”东野一郎听说此事,这才想到岳贞带人匆忙离去的慌张,急忙让儿子光明,光耀把族人召集起来,随后来到了大楼外的空地上。不一会的功夫,东野家的男女老少都已来到了楼前,一郎对大家说:“我小外孙现在有难,一字辈,光字辈,奋字辈,和慧字辈随我去救人,就算是得罪永乐宫,今夜也要把天龙抢回来。”这四个辈份的人忙回自己的屋,取来了刀剑棍棒刚要出门,却见扬七郎带着自己的族人闯了进来。“一郎,盖氏族人去救天龙了,我们也快些赶去。”扬七郎说罢,便闪了出去,和东野家族的人坐上卡车小车,骑上摩托车自行车,离开城西往城东驶去。而此时的天龙刚逃进东郊的杂树林,就让脚程较快的宝恒民,项雄,和白家夫妇赶上并围了起来。由于树多林密,他的梅花枪施展不开,一时吃了不少亏,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正打着,永乐宫的其他人也落落续续的赶到,将他围起来的。就在这时,一捆捆爆竹由天而降,在人群中“噼里啪啦”地炸了开来,惊得大家不知所措,纷纷躲避。天龙明白,这种事只有英武才做得出来,但在这性命悠关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忙趁乱就逃,瞬间中便没了人影。天龙跑了,爆竹也停了,杂树林里又恢复了宁静。
赵豹和王虎赶到了东郊,大声嚷叫地让所有人回府,可双方谁都装着没听见,继续寻找天龙的踪迹,夜色中还不时响起兰舛的泣叫声:“小叔,你在哪里呀?”突然,不远处响起了飞龙的声音。“大家听着,不管是出了什么事,都给我立即回府,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随之三大豪门的人也到了,迅速散开寻找,可杂树林实在太大,躲上一个人还真难找到。但不幸的是,天龙多处受伤,地上的血迹还是把项雄和白家人带到了乱石滩上,顺着血迹追去,不一会的工夫就发现了天龙的人影,便“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穷途没落之时,天龙也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搏,怒吼声中不退反进,梅花枪一抖,只听得一声惨叫,已有人受伤倒地。天龙的怒吼声将所有人引向了乱石滩,但最先赶到的还是永乐宫的那些逆贼。
“娘的!横竖都是死,我和你们拚了。”三面是人,身后是江,天龙大吼声中干脆把命也豁了出去,任你刀剑棍棒袭来,手中梅花枪依旧不停地往别人的身上招呼,一时杀得天昏地暗,惊心动魄,鬼哭狼嚎。宝恒民见他玩起了小命,心里多少有些害怕,可恨透他的项雄手持青龙刀,却一步步地逼向了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天龙。“项雄老鬼,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们抓不到我。看枪。”不说新伤,就是旧伤的崩裂,也会要了天龙的命。他已坚持不住了,只是手柱着梅花枪才没倒下,望着朝自己逼来的项雄,他恨不得一枪扎死这王八蛋,只可惜已力不从心,就怒吼一声喷出了鲜血,用尽全力虚晃一枪之后,忽然转身,跌跌撞撞来到江堤上,连人带枪纵身扎进了滚滚的春水江里。
这一幕让刚赶到乱石滩上的人全瞧在了眼里。东野一郎没了外孙,飞龙没了四弟,兰舛没了小叔,邵丽君没了情侣,这四人到了此时都已成了疯子,照着项雄他们这些人就往死里打。可偏偏老天不长眼,就在这节骨眼上,陈烈刚带着大批公安赶到乱石滩,救了项雄他们一条命。一郎怒啊,气急攻心“哇”地吐出大口鲜血挥手叫道:“凡三大豪门的人听着,把永乐宫的人全围起来,如找不到我小外孙,就让他们抵命。”随即一巴掌打在奋字辈老七奋强的头上,怒道:“还不去江里救人。”
可滚滚春水江,急流而进,涛声阵阵,哪里还有天龙的尸体。飞龙,兰舛,时雁,和三大豪门中水性较好的二十多人纷纷跳下了江,可上下远近地捞了大半夜,还是两手空空地爬上了岸。东野一郎火了,非要自己下江去找外孙,惊得大家纷纷劝阻,这才稳住了他的情绪。“飞龙,今夜这事如同血海深仇,如岳老太和你不给老夫一个交代,那永乐宫的末日也就到了。”他愤恨地扔下了这句谁都扛不起的话后,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走了。
“飞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烈刚清楚得很,东野一郎从不用大话吓唬人,为了自己的小外孙,他还真会带领三大豪门杀进永乐宫。可飞龙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叫来了时帝,时帝就把项杰所传的话照实说了一遍,怒得他几步冲到英豪面前,挥拳就是一顿暴打,惊得陈烈刚急忙上前劝阻。“飞龙,有什么事回去好好解决,别再动手打人了。”他劝是这么劝,可当带着公安离开东郊,在回分局的路上,就将憋在胸中的怒火发泄了出来,愤恨地说:“若不是穿着这身制服,我非宰了这些狗娘养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就这么没了。奶奶的!我真想返回去,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出出气。”
回府后,飞龙亲自锁了府门,还拉上了两道隐在墙内的暗门,将参与围杀四弟的不论是否有伤,即便是重伤的人,也躺在门板上被抬到英烈院,这里既是永乐宫设置灵位和追悼先祖的地方,也是实行族规和闭门思过的所在,今天他显然要在这里,为死去的天龙对这些人重用家法。灯光下,岳贞面无血色地坐在太师椅上,身后是亡者的三百二十八座灵位,呈梯形共有九排。“飞龙,府人全到齐了吗?”她这话问得阴森森,冷凛凛,就象是半夜从坟墓里传出来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寒而凛,毛骨悚然。“一个不差。”飞龙答了句,将兰舛带到了岳贞面前,不安地说:“恩婆,这姑娘叫兰舛,说是天龙的侄女,正等着讨个说法。”岳贞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兰舛,点头叹息了一声,冷冷地问:“姑娘,你想讨个怎样的说法?”谁料兰舛的声音比她说得还要刺骨寒冷。“带一百只狗爪回去,向我大爷,向全族人交代。”谁都听懂了,这姑娘为了解恨泄愤,给自己的小叔报仇,要从他们之中剁一百只手,这也太冷漠残酷了。“不行。”岳贞一口回绝了兰舛,并说:“在英烈院里行家法,容不得外人讨说法。不过,念你是我龙儿侄女的份上,老太我丢回脸,就让你带一百节手指回去吧。”
“老太婆,你打发叫化子啊。”兰舛听了便怒,朝岳贞一挥手,还“哼”了声。“不是我三姑娘吓唬你,比我小叔还高手的人,王家至少还有十八个。”说到这,突然反手一掌拍在右侧的供桌上,只听得“噗”的一声,供桌被打出了一个洞,供在桌上香烛也被震得约有一尺来高。“象我这种身手,王家少说也有七八十人。你等着,明日傍晚,我还会来的。但不是来取狗爪,是来取你们这些人的狗头。”说完也不走大门,纵身一跃撞破西窗跑了,瞧得大家面面相觑,有些恐慌。
而就在这时,比兰舛更摄人魂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你们也太残忍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那就休怪我东野秋月不再给王建都脸面,拿你们当耗子玩。”听了这话,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岳贞和飞龙的脸上都显露出了恐怖的神色。随即夜色中就看到了火光,接着三个白衣女子从外飘了进来,每人的额头上都扎着一条白布,显然东野秋月已知道昨晚发生在东郊乱石滩上的事,此番露脸也必然是来向永乐宫讨说法的。“是谁逼死我儿子的?站出来。”此声刚落,只见她人影一闪,就听得郭富成一声痛呼,左手胳膊已被扭断,随着就是一声惨叫,项雄家的一个下人被扔出了英烈院。岳贞知道,东野秋月已经没有耐心了,如再不给她一个交代,她必然会杀人,忙说:“秋月,老太知道龙儿是你儿子,但你也不能乱杀无故啊。老太我答应你,七天后给你一个说法,你现在走吧。”东野秋月一点头,带人便走,将永乐宫的人留在了英烈院反思。
“快,救火去。”王豹叫了声,第一个疾出了英烈院。永乐宫的人,原以为这火是东野秋月放的,为的是泄恨。可当他们灭了三处大火后,才发现不对劲,因为此时府内各府,至少有二十多处地方着火。但当大家匆忙分头去灭这些火时,刚扑灭大火的三处地方又烧了起来,这么来来回回地一折腾,天也渐渐地亮了,众人都疲惫地躺在地上。到了此时,他们似乎才明白,死了一个天龙,将激怒整座滨州古城,死神正在向这座豪气万丈的永乐宫逼近,东方家族从此将不得安宁。
果然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府外忽然响起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怒吼声,和猛烈的砸门声,惊得永乐宫的人都傻了眼。为了抵御外患,飞龙和岳贞简单地商量了几句后,暂缓对白文,白雄,白夫,白坚,项雄,云边源,牛阿大,牛老刁,宝恒民,宝恒业,宝恒华,陈东旭,郭富成,弓寿,周大林,这九姓十五家的主仆和英豪执行家法,让郎进,时帝,项杰带部份人去把住大门,又遣项雄,上官仁,白夫,时雁,韶文各带五人负责巡府,然后让所有伤者随皇甫炽去包扎疗伤,其他人回自家开灶做饭,合衣休息,听得锣声不论老幼,带上兵刃奋勇拒敌。一切安排就绪,飞龙带着满脸愤怒的英武和惊恐万状的英豪,与岳贞,王豹,赵虎来到玉龙宫。这时,邵家父母已做好了早餐,但大家各怀心思,谁也吃不下饭。
但吃不下饭的除了四面楚歌的永乐宫,和在永乐宫外砸门叫骂的那些新科金榜太保的追捧者外,还有东野一郎,扬七郎,和盖天雷这三大豪门的当家人,此刻正带着三家的族人,还调来了上百只大小渔船,正在东郊乱石滩处的春水江两岸和下游寻找与打捞天龙的尸体,场面十分壮观。有条大船由南扬帆而来,坐在甲板上吸水烟筒的船老大见了前面情景,忙让家人落帆慢行。忽然,他看见了正在西岸堤上大声嚷嚷的扬七郎,就拉响着大嗓门问∶“扬大哥,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船,水上水下的在做啥呀?”扬七郎见是老熟人,忙应了一句。“在捞尸体。”他听了一愣,连忙问∶“是不是在寻找一个孩子啊?”东岸的东野一郎急忙回答∶“是啊。这位老哥,你见着啦?”而西岸的扬七郎却叫道∶“江老三,快停船说话。”他听了后并没停船,而是靠上了西岸,接扬七郎到了船上,然后又靠上了东岸,再请一郎上船,这才说:“我没见着,是我家老七见着了。听我家老七说,昨天前半夜,他从西滨湾回来,船经前面不远处的葫芦嘴时,看见在城东码头摆渡的老艄公带着孙女,从水里捞上来一个孩子,我家老七还上他家的摆渡船去看了一眼,说这孩子身上都是伤。但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这我就不知道了。”
“是他。是他。”东野一郎早已听得老泪纵横,一把握住江老三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谢谢你。你们兄弟往后有什么事,尽管上城西来找我,我叫东野一郎。”天龙的尸体有了着落,自然也就不用再找了,扬七郎千谢万谢之后,让上百条船尽快散去,也可让那些已被堵了几个小时的来往船只通行,然后塞给江老三几十元钱算是他们兄弟俩的酬劳,就和一郎离船上岸,叫回三大豪门的族人,将这事说了一下,让大家回去休息,他俩赶往城东码头找老艄公去了。
天龙的死,对古城第一豪门永乐宫还说,是场致命的灾难,谁也挽救不了。
首先发难的是靠在永乐宫的175户外姓族人,在络络续续中,到了中午都已退出了东方家族,还把代表身份的竹签扔进了永乐宫。随即而来的,是百来户租借永乐宫店面,和二十多条船的人,也把所有的租约绑在一起扔还给了东方家族。
当皇甫炽将府外的情况送到玉龙宫时,岳贞瘫倒在了太师椅上,泄气地说:“看来,永乐宫这下彻底完了。”东方飞龙用责怪的语气说:“恩婆,不是我说你,这次是你的固执,毁了永乐宫。”岳贞当即一愣。“飞龙,你怎么怨起我来了?”飞龙说:“你太要面子。如你昨天当着兰舛、东野秋月的面,处置几个族人,那府外的人至少知道永乐宫还是有族规的,还是明道理明是非的。可你……唉,不是我想怨你,是古城人在怨你,不然外姓族人和租约人,决不会向我们发难的。”
这时,上官仁驮着一人跑了进来,放在椅子上,对岳贞说:“是翻墙进来的。”邵母忙端来一碗茶水,那人喝了后,喘着气说:“永乐宫的店,全被砸了。外面的人都在说,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那古城人又何必要容下永乐宫。还有,府外有两拨戴孝的人,一拨持剑,一拨拿刀,足有三千多人,口口声声地说要杀尽东方家族的人。更可怕的,是有三四万人围住了永乐宫,说是要困死东方家族的人。总之,古城人已容不下永乐宫了,都说国太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已被逐出了武术协会。”
皮帆大桅船在海上行了几天后,终于到了海南三亚,靠上了一座渔村。
头戴草帽的灵珊出了船舱,立在船头,朝村里望了一下后,将小手指插入嘴角响了一声口哨,在海边晒渔网和修补渔网的人闻得哨声,有大半人放下手中的活,站在原地望着。突然,有几个年青力壮的小伙涉水过来爬上了大桅船。“伢子,快把海狼号开过来。”灵珊说了句后,有个刚爬上船的小伙跳下了海,她又吩咐另一个:“海生,让耿大爷、海龟叔他们收拾一下东西,上海狼号等我,我今天就带你们离开这鬼地方。”其余小伙听了她的话,也都下船跑了。
自离开滨州城东码头到这里,余良和李迪还没见过这位“弟妹”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笑脸,整日就坐在船仓的竹帘前想心事,直到距三亚不远了,这才起身到了船头,用手搭了个凉棚,目视远方。此时听得灵珊的声音这么清甜,李迪望了余良一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这丑女是个哑巴呢,原来声音如此美妙。”余良也自言道:“唉,可惜是个丑女。”
灵珊走到余良和李迪面前,抱拳拱了拱。“余哥,李哥,这一路上我都在想他,没说话的心情,也笑不出来,并非不理你俩。”说着揭了人皮面具,显出了那张诱人的脸。“余哥,李哥,他的伤口还没愈合,你俩要多关心着点,别让他碰枪习武,就说我办完这里的事,马上回滨州,让他不要惦记,用心养伤。”说到这,她突然响起了什么,回头又朝岸上叫道:“海霞婆婆,快让海龟叔搬两箱葡萄酒来,再把这船装满。”接着又对余良俩说:“鱼是乡亲们捕的,酒是我从意大利带来的,怎么处理你俩自己看。现在,你俩带上几个能打的,护我去前面的竹楼群取点东西。”余良点点头,叫上顾福、二弟余卫,和三个兄弟,每人拿了根长棍,和李迪跟着灵珊跳下了船,涉水往岸上跑去。
竹楼群离渔村约有三四千米,筑在一个山坡上,约有十七八幢大小竹楼,这就是蓝星的老巢。
原本这里住有百余个兄弟,前段时间被王建都乱杀了一通,死了十几个,伤了五六十个,图扎尔怕王建都再来,就带着六七十人坐船逃到越南去了,留下十几个守护巢穴,以便风声过后再回来。留下的十几人多为伤者,见灵珊带着七个持棍壮汉迎面跑来,刚要拒敌,却被余良他们一阵乱棍打趴在了地上。“余哥,你们看着这些人。”灵珊说了句,就匆忙上了主楼,几个跳跃到了楼上,闯进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将所有的衣服扔在床上,又从床底上拉出一只皮箱,把衣服胡乱地塞进了皮箱,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出自己的护照和证件,随意地放在了皮箱外的夹层里,提起皮箱就走。到了外面,她对蓝星人说:“带个口信给图扎尔,就说我灵珊还会回来,让他快些准备后事。”随后朝余良他们一挥手,离开了竹楼群,回到渔村,叫海龟叔将海狼号靠上大桅船,将大桅船船舱里的七只大铁箱搬上海狼号,又对渔民说:“谁想跟我离开的,快去准备一下,马上就走。”
余良他们上船后,海货很快就装满了一船,李迪朝岸的灵珊大声叫道:“弟妹,千万别忘了天龙,做哥的求你了。”灵珊听了这话,芳心猛然一揪,转身跪在海里,泣声叫道:“你告诉龙儿,珊儿永远是王家的媳妇,还要给他生一窝的娃娃。”
皮帆大桅船离开了渔村,渐渐地远去了。可灵珊依然跪在海里哭泣,因为她太爱太想天龙了,一刻也离不开他。涨潮了,汹涌的海浪席卷而来,冲倒了灵珊,她这才起身涉水到了海狼号上,见有三条渔船共十九人愿离去,就让海生将三条渔船挂在海狼号的后面,朝海龟叔他们说:“海龟叔,我曾经说过,我会带你们四户九人离开这里,那就是今天。但这里不便久留,马上开船,方向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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