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 药浴(2/2)
她苍白的脸看向随便兄,一脸的不可思议。
随便兄挑了挑眉:“你醒了也省得我们折腾了,伤口在哪?”
她愣住,未解其意:“什么伤口?”
“你身上有伤吗?”颜息问。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摸向自己的左手上臂。
随便兄的目光紧追过去,立刻锁定在了她左臂上,说道:“蛇蔓之毒不清,皮肉是长不合的。”
她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支箭上有毒。难怪自那晚遇袭后,她外臂上的伤口就一直没愈合过,只不过不痛不痒,她就没有在意。
“从你脉象上来看,这毒已经侵入七经八脉,染毒至少月余。”
颜息已经猜到了她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快速算了一下,立刻说道:“你真是神了,正好一个多月。”
“想活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也看着他,唇色发白,眼眶盈红,没有说话。
“要想驱毒,须得药浴腧穴,施以银针贯通,通体一丝不挂。”
“行行行,为了活命怎样都行,况且隋兄你又不是外人,对吧?”颜息问她道。
她猩红着双眼,瞪着颜息。
偏房内,门窗紧闭,氤氲缭绕。
她赤身走近泡满各色药材的木桶里,那水热的发烫,刚入水就出了一身汗。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花白一道阳光,一个颀长的身影截住那阳光,走了进来。
她身体向下沉了沉,水面上只露出脖子以上。
他的脚步明显有些迟缓,迟缓地近乎不自然。
她奇怪地扬头看向他,竟发现他眼前竟然系着一条白纱巾。
她讶异道:“你这是干什么?”
“君子非礼勿视。”他摸索着走近,把身上背的布兜子放在了一边的案上,从里面摸出了银针袋子。
她不禁担心:“那你能找的准穴位吗?若是扎得瘫痪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他走到木桶旁,向她伸出一只手:“伤口。”他以医者的口吻说道,这种语气透着一种不容置疑。
她只好将左臂送了过去。
只见他拇指与食指间持着一根细小的银针,无名指在她的伤口上轻轻扫过,不经意间,那枚银针已经在伤口附近轻巧落下。
他嘴唇轻轻一动,问:“疼吗?”
他难得轻柔的语气竟让她心头一软,她晃了晃头,而后才想起来他根本看不见。
几根小针连续落下后,她很快感觉到整条手臂都麻了。
“后背。”
她乖乖转身过去。
他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湿润的皮肤,缓缓滑动,轻柔的仿佛一根羽毛拂荡,她不自觉心头一颤,有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
很快一针又落下了,依旧精准而流畅,这种麻利的动作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手指!”
她伸手过去,心知他看不见,姿态便不再拘束,正面看着他。
此时的他眼蒙白纱,在缥缈雾气里,俊美如谪仙。
她对他的疑问也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既然没有拜鬼医圣手为师,那你的医术师从何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平凡之辈……呀,好疼!”
他淡淡道:“你知道之前你为何不疼么?”
“啊?为何?”
“因为你没说话。”
“……”她不屑地撇嘴。
等到几十根针落在身上后,她就真的不想说话了,只觉得浑身麻木僵硬,难受的紧。
他在一旁靠在椅子上休息,闲闲地便问:“感觉如何?”
她皱眉咽了下口水:“这水太热,我好像中暑了,恶心得很。”
他轻笑了一下:“嗯。”手支着额角靠在案边,神色安逸。
她正翻江倒海地难受,他却如此轻松悠闲,就差吃瓜子喝茶水了,她不禁有些怄气,却是贼船难下,无可奈何。
一桶热烫的水渐渐凉了,可霆霓却越来越难受,脸色潮红,眉心仿佛打了个死结,她只感觉拼命地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终于慵懒地起身,试了试水温,接着伸手掐紧她背上那根最粗的针,猛地拔了出来。
那一瞬间,仿佛开闸放水,霆霓感到五脏六腑都汹涌起来,身体猛地一震,一大口汁液吐了出来。
本以为会吐到木桶里,可当她睁开朦胧泪眼一看,却发现他竟早有准备,已托着一只痰盂尽数盛接。
霆霓看到了自己吐出的东西,粘稠如血,却黑得仿佛烧焦的糖浆。
“毒血已逼出,我以后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他开始一一拔除她身上的银针。
她没搭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体异常清透。
他的动作突然一顿问道:“你背上的树状伤痕,是雷击所致?”
“嗯。”她疲惫地闭上了眼,漫不经心答道:“小时候的事了。”
“故而你害怕打雷……那你爹娘呢?”
她不以为意地自嘲一笑:“爹娘?……”
顿了顿,他继续问:“左肩上的月形胎记,生来便有么?”
她懒懒洋洋地作答:“难得你认得出,被雷击中后几乎看不出来了。”
他陷入了沉默。
收好了东西后,他说了句:“穿衣服吧。”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她从水中出来,只觉身上疲乏无力,却又十分松快。
水珠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腻腻地流下,唯独滑至左背遭遇崎岖阻隔,这里遍布了粉红色的伤疤,宛如一个枝蔓丛生的树冠,蜿蜒而妖异。
突然,她穿衣的动作倏忽一停,摸向自己的左肩,不对啊!
他怎么知道伤疤是树状的?又怎么知道胎记是月形的?光凭着那几下触碰??!!
“这混球!”
她迅速穿上衣服冲了出来。
颜息颠颠地朝她跑过来,手里正摇着那条白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她立刻抢过那白纱覆在眼前,果不其然,这白纱质地轻薄,即便叠了三层,眼前事物仍然清晰可见!
她怒目环顾院子,愤愤地问:“他人呢?”
“他出远门了,还问我们借了一匹马,我也正纳闷呢,他不是不爱出远门嘛……”
颜息见她的神情十分奇怪,便拿那白纱蒙在眼上一试。
原本他只是觉得隋兄眼蒙白纱的样子仙气飘飘,便向他要了来玩,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霆霓这种反应,不禁恍悟道:“现在看来……是躲你去了。”
霆霓的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如果他不戴白纱她还知道避讳,可她却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在他面前有恃无恐……
颜息安慰道:“他是怕你太过拘谨,才想出这么个办法,人家又不是盲医,真蒙上眼睛你不害怕呀?没什么好尴尬的,所谓医者父母心,当他是你爹就好了!”
“你也太会安慰人了!”
她正抑郁难平,一连捶了颜息几下。
“他还有东西要我转交给你呢,你再打我,我就把东西扔了!”颜息边躲边威胁道。
她几分质疑地停了手:“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