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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之事,棠落瑾知晓的不算多。
他此时正站在江南书院山长的书房里,带着一群才高八斗义愤填膺的举子,再向二皇子的外祖父蒋山长求情,希望能够将江南书院的一部分孤本抄写一份,放在江南借书馆之中,供广大江南学子来读。
“蒋山长素来大仁大义,想来这等利国利民,千古留名的事情,蒋山长定不会推辞。”
“是啊是啊,我自小就听说过,江南书院的学子,每年都有一场赛文会,凡是在赛文会上得到前十名的,统统都会减免束脩。可见蒋山长的仁厚想来减免束脩的事情,蒋山长肯做,如此为借书馆增加书籍的事情,蒋山长定然也肯做”
“正是如此。蒋山长若是不放心咱们手脚粗笨,不若让蒋家儿郎把那些孤本都抄了一遍核对之后,再送给咱们。如此,既能保全江南书院的孤本藏书,又能让江南借书馆里的藏书多了许多,如此岂非两全其美的事情”
“正是正是”
蒋山长险些没有气晕过去。
江南书院能保持这几百年的好名声,除了书院风气相对比较正派,对学子相对公平,每每都能请来真正的大儒坐镇书院,就是江南书院最引以为傲的几百年来的藏书和罕有的孤本了。
江南书院历代山长,为着这些藏书和孤本,不知费劲多少艰辛,如此才能让江南书院在历朝历代都屹立不倒。可是这太子刚刚来了江南没几日,竟都撺掇的这些学子,开始以“大义”的名头,来逼他把藏书和孤本都“贡献”出来了么
蒋山长只觉头昏脑涨,恨不得立时晕厥过去,好不再继续听着这些人“义正言辞”的话。
棠落瑾端坐一旁,只静静看着那几个学子“逼迫”蒋山长的情形。
虽然文化的发展需要传承,需要那些“孤本”的公开,但如果不是二皇子觊觎皇储的位置,甚至几次对他出手,棠落瑾倒也不至于现下就用这等手段逼迫蒋山长。
可惜蒋山长虽然看得透棠落瑾的打算,但他还在乎江南书院的名声和传承,在乎二皇子,如此一来,纵使是知晓这是个计,他也不得不往下跳。
“诸位许是不知,那些孤本也好,藏书也好,俱是我江南蒋家,世世代代的子孙一点一滴收集而来。若要这样平白无故的送人”蒋山长为难道,“这样蒋某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在江南书院读书的学子那些书,可都是特特为在江南书院读书极好的出色学子所设的,历来那些孤本,只有江南书院格外优秀的学子,方可以读的到reads;主宰战神。这是江南书院的规矩,也是激励江南书院学子上进的法子。蒋某不才,却不敢坏了书院历来的规矩。”
一众被棠落瑾特意挑出来领头的学子,俱都不傻,闻言立时道:“蒋山长此言差异。自来文人写书,就是想要能够青史留名,供后人学习鉴赏。江南蒋家爱书,更应该尊重写书之人,知晓写书之人,最想要的便是能将自家的书,给更多的人看到,读到。蒋山长既尊重先贤,就该将这些书,供给普通书生一观。”
“正是如此。据学生所知,江南书院的优秀学子,每年只有十人,而这十人,也只有在蒋家藏书阁里,读书一个月的机会。且这一个月中,不得往外抄录。书院要求如此苛刻,又哪里能让大部分学子真正受益就算是那最优秀的学子,也只得一年一个月读书的机会,且连抄录都不得,那些学子,如此又真的能学到些甚么不成”
“素问二皇子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最爱惜读书人。想来蒋山长亦是如此,爱惜尊重读书人,为此愿意将藏书和孤本供给大部分的学子观看传承,不知可是如此”
棠落瑾特意挑了个好时候,蒋家只有蒋山长一个成年男人在,他却带来了十几个嘴皮子极其厉害的学子,如此一来,蒋山长虽是有些道理,可是一嘴难敌众口,末了竟只得同意下来,每年挑选三本孤本和十本藏书,将其抄写本送往江南借书馆。当然,如果是书法孤本,则要将孤本本身送往借书馆展览七日,方得取回。
作为今年的第一年,江南书院要拿出十本孤本和二十本藏书,送往江南借书馆。
蒋山长跟一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吵得口干舌燥,才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原本以为,妥协至此,那些学子该万分感激他,江南书院的名声也会更进一步才对,可惜不等他喝口水,歇上一歇,就被那个房间里年纪最小的人给气得险些晕厥过去。
“既蒋山长肯如此支持我江南借书馆,”棠落瑾板着小脸,端坐太师椅,道,“那东宫每年,亦会挑出五本孤本和十五本珍稀藏书,抄写之后,送到江南借书馆,供众多学子品鉴。并且回长安之后,孤会上书父皇,请父皇每隔三年,也从皇宫藏书之中,挑选书籍,抄写后送来江南。诸位以为如何”
那十几个年轻学子,当下大喜。他们原本就感激棠落瑾出手阔绰,建江南借书馆一事,现下听得这位太子不但自己送出了比蒋山长更多的孤本藏书,还会请皇帝出面,如此好事,众人岂会不喜
“太子仁厚,我等感激涕零。”众人皆躬身长拜,“愿太子千岁千千岁”
棠落瑾:“嗯。”面无表情脸。
蒋山长:“”那江南书院呢蒋家呢难道就只能任由棠落瑾踩着往上爬么
棠落瑾的确是打算踩着江南书院往上爬的。
没办法,江南书院是二皇子的母族,而二皇子觊觎皇储之位久已,如此对棠落瑾来说,二皇子是他的仇人,那么江南书院,自然也是了。
于是一来到江南,他才会在安抚江南学子,彻查科举舞弊一案之余,把江南借书馆建了起来,一来是为着自己的名望增加筹码,二来么,就是减少江南书院对江南学子的影响,让二皇子的夺储力量变小。
棠落瑾所做的事情,饶是蒋山长猜到了,却也只能任由棠落瑾去做。
而宁君迟瞧着棠落瑾做事情有模有样,欣慰之余,只有更加支持的。
就连筹建艰难借书馆的银子,都是他率先出面,捐了一大笔,这才发动着江南其他富户慢慢捐了银子,将江南借书馆开始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走罢reads;九域主宰。”见事情已然谈完,棠落瑾也如愿把二皇子的外祖父气得心肝脾肺肾五脏俱疼,宁君迟站起身来,朝着棠落瑾伸出手,“该走了。”
棠落瑾很自然的牵住了宁君迟的手,二人一道离开。
等二人和那些学子都离开了,蒋山长和他的两个匆匆赶来的孙子站在门口,看着众人背影。
蒋山长的小孙子向来男女不忌,刚瞧见太子容貌时,他就心神荡漾了一番太子年纪虽小,虽不爱笑,脸上冰块似的没甚表情,可是,太子表现的再冷淡,也架不住那一张脸长得好啊君不闻,这等冷面美人儿,在不少人看来,才是心头所好呢。
“可惜了。”蒋山长的小孙子不小心“啧啧”了两声。
蒋山长刷的瞪了他一眼:“可惜甚么”
蒋山长的小孙子丝毫不敢回话,说他方才说的“可惜”,是可惜棠落瑾身份太过贵重,莫说寻常人了,就是他,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看着人家背影过过瘾,在棠落瑾面对着面看他时,他连看棠落瑾一眼都不敢。
蒋山长见小孙子不说话,这才转过脸,目光落在那两人牵着的手上,皱了皱眉,片刻后又舒展开来他应当是想多了。
这些日子看这二人行止之间,俱都光明磊落,太子自不必提,年纪并不大,双目清澈,一看就是还不识得男女或男男情意,而信国公虽二十几岁仍未成婚,但长安城中早早传出了信国公一生只求一人的话,可见信国公心诚,不好男女之色,只求心意相通之人。信国公虽关怀太子,但二人本就是舅甥,舅舅关心外甥,尤其是身为太子的外甥,又有何不对
蒋山长眯着眼看了一会,也只能在心底道一声“可惜”。
天元十九年七月,皇后宁氏怀胎六个半月,棠落瑾在江南的活儿,该做的也都做完了。
宁君迟有心邀请棠落瑾再往难免走上一走,好好游玩一番,却被棠落瑾拒绝,只道路上可以走得慢一些,沿途好生游玩,再往南去那就罢了。
宁君迟不疑有他,自是答应不提。
七月中旬,在江南学子的挥泪中,棠落瑾离开江南,往长安城赶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沈家。
沈家二姑娘是馨妃胞妹,是沈夫人老蚌生珠生出来的娇娇女,如今年方二九,不日就要出嫁了。
沈二姑娘原本性子活泼,后来经历了蒋家一事,才慢慢沉稳下来。
只是沈二姑娘沉稳了,沈夫人却又舍不得了,连连赶着沈二姑娘去陪两个小侄儿玩。
两个小娃娃是双胞胎,三四岁年纪,此时正在院子里被母亲、乳母和丫鬟围着,光着身子在木盆里玩水。
沈二姑娘带着香炉踏进院子里,就愣住了。
两个小娃还不知道甚么男女之别,瞧见姑姑来了,当即从木盆里站了起来,大声招呼:“姑姑姑姑也来玩水”
众人当即就笑了出来。
沈二姑娘抿着唇朝两个小娃走了过来,两个小娃都张着胳膊让她抱,小点的那个还一屁股把另一个给撞歪了,大声骄傲地道:“姑姑抱”
沈二姑娘心里笑开了花,正欲说些甚么,就瞧见那个被撞歪的小娃光溜溜的腿上,正好也有一块胎记。
梅花形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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