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家中三两事(2/2)
管家总经理,管事经理,干事主任,佐事科长什么的一套对下来,也就那样,无非是个名字不同问题,实际的上下阶梯关系还是一样的。
第三件事情就比较邪恶了,赵期昌提议取消原来刘王文乔四家每家二十顷地的限制,允许他们凭实力开垦,一切以春耕时的数据为准。
实际上每家也在担心这个事情,因为真放开了搞,二十顷地反倒是个限制,规划区域内估计的土地数量远远少于实际数量。如果按原来那么搞,每家二十顷限额会有个极限在,到了以后还得再改。
而现在,赵期昌放开限制,让五家一起卖命开垦,他只认实际春耕土地。这意味着各家人力越多,春耕时获得土地就越多。
再换句话说,他们可以从山里拉更多的人来开垦,每个人开下的地,都会租给他;事情做的邪恶了,可以在别家规划的区域里割肉。
三成租子真的很良心,对底层百姓尤其是山民而言,三成租子能挤破头。因为赵期昌收租子是根据收成来收的,不是定下一个死数据年年不管你死活,就伸手要那笔数据上记载的租子。
因为这涉及到另外一种蛮不讲理的收税规则,那就你的地收税有两种规则,一种是地的属性,是大方面的官田还是私人永业田,小一点的是山地、旱田还是水田;另一种则是最具大明特色的科税,也就是大明税制奇葩的根源所在。
而前者则是确定税收多少的根据,规定一亩地该缴纳多少。官田是承包给佃户的,收的叫租,永业田收的是税。
每块地都有历史因由,也有政治属性,比如国初时北方萧条,为鼓励北直隶、山东百姓耕种,规定只收历来税收的五成,然后又有对功勋贵戚的减免奖励。
结果就是一样的地,税收系数为一,这个一是定死的,不管你丰收还是歉收,每年就收这么多。这也是灾荒年间百姓卖儿卖女缴税的原因,因为这税是定死的,多少地到时候给衙门多少税,不是根据收成再换算的税
永业田还好,高不到哪里去。而官田,大明朝的官田来源多是罚抄,又叫官没田。这类田好的多被地方士绅与衙门勾结置换到自家名下,用劣田、荒地顶上去。而不同的官田也有政治属性,收的租税系数不一样,有的每亩一年一斗,有的两斗,有的可能就几升。
而官田的租子平均比私田来的重,是朝廷收税的主力。地方上这么搞,自然大头收入都从衙门里流到了私人手里。
而不管你多少收租子系数,官田数量在账册是确定的,按着种种系数来收租子,给上面押解的税粮、租粮是死数据。可好田没了,劣田没人承租,收不到租子,怎么办
那就找好欺负的人来收拾,百姓的下等田给你改成中等田,中等田改成上等田,士绅的中上等田又各降一等减低收税系数。
这就是收税的基本情况,即一个地方给中枢的税从始到终都是一样的,与账面上土地数量绑死的。一百多年下来中枢账面上的收入年年如此,根本看不到多少发展,就连人口也是一如既往的国初六千多万。这个官面的六千多万人口数据,会一直持续到天启、崇祯年间。之所以叫科税,是因为一年一科,也叫课税。地方拖欠严重,今年交不上那就记账,等你交上来再说。还不行,就换个能收上来的人去办事。有本事的官员从士绅手里捞一点就能补上那可怜的一点税,没本事的就欺压最底层的百姓,卖儿卖女也要补上
明末加派的三饷之所以把北方人逼死,原因就是加派是按着田地数量来弄的。西北一亩地不见得能有八斗收入,扣掉税,还有加派。一亩地给你加派四五钱,地方上扯虎皮和你要四五两,摆明了不给活路,怎么办造反咯
所谓苏沪重赋,这两个府一年给中枢租粮两百多万石,比河南一省的税粮还要高,河南的税粮归中枢节度,租粮因为河南承担漕运疏通工作,给中枢的不多,多提留本地使用,或作为漕户的补充发下去。
租粮是官田收上来的说法,苏沪重赋的原因就是朱元璋这个吴王,对另一个吴王张士诚部众的惩戒。整个苏沪田地明初时几乎都是罚抄的官田,田租重的吓人。最夸张的是一家子祖上得罪过朱元璋,家里只有六分地,平均一亩年租是四石
这些田地罚抄为官田,耕种的还是原来那些人,想跑都没出跑,乖乖待在那里种地去。
种种乱七八糟的政策下来,也就出现了秀才中举人,一帮族人、乡人贡献地契挂靠的原因。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享受到士绅的特权,那就是挂上种种政策好待遇,哪怕给举人一笔三成租子,那他们也是赚的。
因为他们不再是最底层的百姓,受到的乱七八糟杂税也将远离他们而去。
为什么收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税地方捞钱是一回事,更主要的就是填补窟窿,将士绅掏走的那一个窟窿填上。
再说苏沪重赋,为什么明末加派三饷却不受影响因为这地方土地产量好,一亩地等于河南三四亩,陕西六七亩。一家十亩地可以精细耕作,还有更多的时间去操持其他行业,所以手工业发达又弥补上了重赋收走的那部分,那么田地的高产足以养活一家子。然后有余力供应子弟读书,然后做官,一条良性循环。
而三饷加派是根据田亩数量判断的,有多少地交多少加派,这点加派对北方人来说比正税还要高几倍,对人均地不足一亩的苏沪而言,挠痒痒罢了。
这也涉及一个冷笑话,崇祯初期手里没钱又搞加派,朝中就争吵这条政策。东林二代钱龙锡启用,北上时因这个问题问前内阁姓陈的前辈,这位不敢得罪天下士绅高门,含糊说拔一毛可救天下,钱龙锡是支持袁崇焕的,话传到袁崇焕耳朵里。
好吧,既然陈阁老都说了,那就为了天下,拔掉毛文龙这一毛
扯远了,赵期昌这里开的荒地,收税的是卫衙门。也是根据规矩收税,先评定地的性质确立基础系数,再根据不同政策加成后减免,然后定下来就是科税,赵期昌每年交上去规定的税就完事了。
如果图省事他也可以对下面承租的各家玩这一套,可赵期昌准备好好治水,将土地搞精细化生产,那么玩一刀切,他努力下去吃亏的还是他。
他也看的明白,任何的措施都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变化,一条措施要不断打补丁修正。百亩一丁这种措施,一定要改。随着各家安稳扎根后,土地精细保养后产量上升,他要根据地产量摊派丁役。
合适的丁役训练,不合适的丁役用来做工,今后光眼下这点地盘,就得他发展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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