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他的剖白(1/2)
惨然一笑,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男子,轻声道,“宇文熠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宇文熠城望着她,一刹那间,心底蓦地掠过一缕莫名的滞重,嗓音冷澈,问道,“明白什么”
是呀,明白什么,不明白什么。
即便说清楚了,又能怎样
一个人的心,又岂会因为这一两句话而改变
终究不过是枉然。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如此的心灰意冷。
宇文熠城却还在固执的等待着她的解释。
“算了”
夏以沫只觉得说不出来的疲惫,“没什么”
夏以沫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宇文熠城却一把扯了住,迫着她跪坐在他的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夏以沫,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固执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夏以沫望着他近乎逼迫般的凝视,心底的疲惫之感却更甚,女子嗓音极淡极浅,“我想说什么,如今又有什么重要呢”
对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既是如此,无谓多言。
“我累了,想休息”
垂了眼眸,不再看对面的男人,夏以沫强撑着就要起身。
攥在她皓腕上的灼烈大掌却依旧纹丝不动,迫着她只能停在他的面前。宇文熠城眉眼如晦,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恨不能望进她的心底里去一般,夏以沫抬眸,迎着他灼灼的视线。
男人讳莫如深的寒眸,蓦地划过一道极锐利的浮光,古潭般幽邃的瞳底,似簇着隐忍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夏以沫焚毁殆尽了一般。
就当夏以沫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男人的眼中,却已蓦地敛去了一切的戾气,惟余一片沉郁的浮光,定定的顿在女子眼睛上,“夏以沫”
男人嗓音沉沉,如回风旋雪一般响起,“孤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孤也不管你是否接受你只要乖乖的待在孤身边就好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这近乎逼迫一般的霸道言语,却像是一根极尖锐的细针一般,刺向夏以沫的心头
他说,她只要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就好;他说,只要把一切都交给他多么像承诺与誓言啊
可是,他却护不住翠微,也护不住她腹中的孩儿他甚至任由那伤害他们的人,逍遥法外
这样一个男人,他说,把一切都交给他,就好要她如何能够相信他
心底漫过层层叠叠的苦涩,夏以沫阖了阖眸,逼尽瞳底的泪意,浅色的唇紧抿,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对他,她已无话可说。
再多说下去,不过是徒增争吵罢了。
“我累了”
夏以沫声音极轻,没有半分力气。
她是真的累了。这一刻,她突然什么都不想想,不想面对,只想就这么睡去,再也不醒来。
许是她脸上的苍白之色,太过明显,宇文熠城眼中微微一紧,这一次,没有再留难她,却是伸出手去,不容分说的将她抱了起来
觉察到他的举动,夏以沫本能的就要挣扎。可是,她真的太累了,没有力气再与他纠缠,最终,她只是沉默的,任由他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床榻走去
他的怀抱,温暖依旧,只是,如今,她却再也感觉不到,再也无法让她安心她再也不会贪恋
夏以沫轻轻阖了阖眸,可是,那些漫延在心底的苦痛涩意,却仍旧如同决了堤的潮水一般,一瞬间将她毫不留情的狠狠淹没。
暮色四合。天边残阳如血,一片火红。
日子如水一般滑过。不紧不慢。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机械的行进着。
翠微和谷风,仍是下落未明,死生未卜。宫中渐渐起了流言,揣测他们的尸首,早已被野兽吃尽了,所以,这么久以来,才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呀,否则,若是他们真的还活着的话,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只是,明知这是最大的可能,可夏以沫还是宁愿相信,只要一日未寻得他们的尸首,他们就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尽管这可能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可是,眼下的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翠微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她能做的,也只不过惟有自欺罢了
而那个害得翠微与谷风死生未明的罪魁祸首,阮迎霜,这段时间之内,也依旧被软禁在延禧宫之中听闻前些天,她突然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许久,这几天,方才渐渐的好转
想来,不久之后,她便又会恢复自由之身,继续当她的和妃娘娘的
这一点,夏以沫无论如何不甘,却也终究无力改变。
而她自己,近一个月的将养,身子也已渐渐的好转起来宇文熠城仍是每日都会来看她,有时候会陪她用膳,有时候也会留在缀锦阁里过夜,但更多的只是,稍稍一坐,便离开了
大抵是跟夏以沫的冷淡有关。
那个男人每次来,两个人都是长久的沉默。
夏以沫知道自己心中的怨念,翠微的遇险,她的小产,都是横在她与宇文熠城之间的心结,解不开,也斩不断。
只能任由它将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推向冰点。
现在,两个人相处之时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隐忍的怨念,就会突然发作,然后将两个人推向再也无法挽回的境地
日子就在这样压抑的心事中,一点一点的过去。很快就进入了二月。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迟,虽已是二月,也过了惊蛰,但天气却仿佛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依旧冷的叫人心寒。
缀锦阁里的硕大银鎏金字双寿双耳鼎炉中,犹还燃着银丝细炭,将屋里烘得暖洋洋的,床头的莲花梨木小翘几上摆放了三四个盛汤药的碗盏,一色的浮纹美人绘粉彩石青宫窑瓷,夏以沫微皱了皱眉,将最后一碗汤药饮尽,半响,那股苦涩的滋味,却依旧固执的萦绕在口腔里,挥之不去。
因怕散了药性,连蜜饯都不可以吃,夏以沫不禁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柔香在一旁瞧得心疼,不由宽慰道,“小姐,你再忍忍太医说,再有一两副药,你就可以痊愈了,以后只是小心调养就可以了”
夏以沫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次小产,她最伤的不是身子,而是一颗心所以,就算她的身子痊愈如初,但有些事情,却也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夏以沫不欲多想。刚打算回床上,忽而听得不知何处,似传来隐隐的吹笛声。那笛声悠扬婉转,如清风碧水,缓缓吹入人的心间。
夏以沫怔怔的听了一会儿,一颗心,竟仿佛渐渐平静下来。
“柔香,你听到笛声了吗”
夏以沫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柔香似仔细辨认了一番,回道,“小姐,似乎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
夏以沫心中不知怎的,就是微微一动。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柔香,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一个月来,她都恹恹的窝在缀锦阁里,连房门都没有出过这笛声,还有窗外看起来明媚的日光,让她沉寂了许久的一颗心,仿佛终于微微活了过来
柔香却是迟疑了片刻。虽然听到自家小姐不再闷在屋里,打算出去走走,是件好事,但她还是不禁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小姐小产之后,也过了一个月,太医也说,可以出门了,况且,难得小姐主动提出要出去走走,她自是不愿扫了自家小姐的兴,而且想来,多出去走走,对小姐的身子,也会有好处,总比每日郁郁寡欢的闷在这缀锦阁里好得多
一念及此,柔香遂道,“好”
然后去取了一件厚实的狐裘,又在精致手炉里,重又换过新烧的银丝炭,细细的将夏以沫打点好之后,两人方才出了缀锦阁,循着笛声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个音吹尽,宇文彻放低横在唇边的碧玉笛子,忻长挺拔的身姿,却依旧顿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半响,男人方才似意识到了什么,唇边轻浅的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然后,抬起了脚步
一把清澈的嗓音,就在他背后,突兀的响起,唤的是,“景言大哥”
这许久不曾听过的称呼,就像是一汪清泉一般,陡然淌进宇文彻的心底,漾开丝丝缕缕的涟漪,像是无数细小的欢喜一般。
握在玉笛上的修长手指,不由的紧了紧,宇文彻暗自压下心底这一瞬间不该有的情愫,然后,缓缓回过身去,一双清眸,轻轻落在了对面的女子身上,唤道,“沫儿”
这轻浅的两个字,却像是在他心底唤了千百次一般,如潺潺流水,荡进早春微凉的空气里。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中,却皆是不由的一热。
不过一月未见,却仿佛隔了半世岁月,再相见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宇文彻定定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短短时日,她仿佛又瘦了许多,一张小小的面孔,越发似梨子般大小,仿佛只剩下一双大眼,澄澈透亮、漆黑浓烈
宇文彻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一瞬间被一股深深的疼惜击中。
心中千丝万缕,最终,能说出口的,也不过只有一句轻问,“沫儿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夏以沫心中蓦然一窒。自发生了那许多的事情之后,还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好不好
她的眼中,不由的一热。忙扭过头去,将那几乎一涌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少顷,方才强撑着一笑,开口道,“我已经好多了,景言大哥”
她精致的脸庞,仍是苍白;她澄澈透亮的眸子里,仍难掩凄楚悲苦;她的眼角眉梢之间,仍有挥之不去的哀愁;她的身子,也仍旧单薄虚弱,仿佛掠过的清风,轻轻一吹,她便会化作一缕青烟,随之远远的飘走,消失在他的眼前一般
这样的她,怎么会没事呢
宇文彻心底骤然一痛。他几乎想不顾一切的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入怀中,抱紧她,给她所有的温暖
他知道,他不该对她有这样的非分之想。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但即便这样想了,又能怎样他终究也不过是只能这样妄想罢了就像他此时此刻,无论多么想走到她的身边,他最终也只能将双腿顿在原地,不能向她迈近那一步
死死的压抑下心底的一腔激荡与失落,宇文彻微微移开了落在对面女子身上的目光,怕自己再也掩不住泄露出所有的情绪。男人嗓音微苦,开口道,“那就好看到你无恙,我也可以安心了”
是呀,他本不该奢求更多的只要面前的女子,平安喜乐,不就是他想见到的吗
可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又何尝艰难呢
夏以沫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他对她的一切关切与担心,她却是能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冷寂如死灰的一颗心,一时之间,不由淌过阵阵的暖流,熨烫着她冰冷的心房。
“陪我走走吧,景言大哥”
微微一笑,夏以沫缓缓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这宫城太冷,也太寂寥,若是有个人能够并肩而行,也不至于那样的孤单吧
宇文彻心底一刹那间激荡如奔涌的潮水,却又在一瞬间压了去,最终,男人只轻轻道,“好”
无法诉至于口的千言万语,仿佛也都言尽于这一个字之间了。
两个人不急不缓的沿着宫墙,向前走去。
清风徐徐,沉默的从两个人之间吹过。
半响之后,夏以沫最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一双眼眸,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向男人手中握着的碧玉长笛,开口道,“景言大哥,方才是你在吹笛子吗”
宇文彻下意识的攥紧了指尖的笛子,半响,方道,“嗯”
顿了顿,“这首曲子,名叫忘忧以往我每每心中有什么难以排解的事情,就会吹这首曲子,吹完之后,人的心,也会随着沉静下来”
忘忧
夏以沫暗自咀嚼着这两个字,一笑,“果然是好曲子连我听着,都觉得十分的好听”
若是真的能够做到“忘忧”,多好。
宇文彻怔怔的望着她唇畔难掩苦涩的笑意,他多想告诉她,若是她觉得这曲子还入耳的话,她愿意每天都为她吹奏,让她真正的“无忧”
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做此奢求呢
像现在这样,能够与她并肩而行,如同良朋知己一般的倾诉心怀,于他而言,已应知足。
至于其他的,他不该多想。
“沫儿,你若是喜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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