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诞生（1/2）

“小诺……快醒醒……”

“不能再睡了……听锋哥的话,睁开眼睛……”

不想睁开眼睛，被黑暗包容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安全。

世界化作一道光，而白诺在黑暗中潜行：浩瀚无垠的宇宙无限中闪现出一颗快要爆炸的红巨星……腐烂的苹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土黄的尘埃……湛蓝的天空中,浮云奔腾卷涌，太阳东升西落……花谢花开,四时更替，彩虹在雨林与荒漠间架起一座美丽的桥梁……风在吹……

心在跳，血在燃烧，却冲不破寒冷的外壳……

一双温暖的手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摩挲了一番……他舒服地往上蹭了蹭,刚想更进一步，但那双手很快又缩回去了。

什么嘛……

“……意识不是很清醒……他该怎么把契约内容念出来……如果念错了怎么办……”

——小诺……小诺！你听见我的呼唤了吗？

谁在吵他？谁在轻拍他的脸颊？

——小诺，你脑海里一定浮现出了一些话……一会儿，凭着本能跟着我一起念出来。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捧读，真是烦死了！

他如是抱怨，可那个温柔的声音并没有因为这次任性的发泄而恼怒，它继续安抚着他，嘱咐着他：

——千万别念错了，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准了，再清清楚楚地念出来哦。

啰嗦啰嗦啰嗦！这种简单的事情不要像老妈子一样说那么多遍，难道他连这么几句话都说不清楚吗？

咦？是什么话……来着……为什么他要跟着这个人……一起念出来……

——准备好了吗……开始咯……

“我，晋锋，愿与白诺缔结通灵契约，从此成为他的宿主。”

啥……谁在叫他的名字……什么宿主不宿主的，这是在干什么呢……

白诺虽然睁开了双眼，但眸子里却一点光彩也没有，散开的瞳色和迷茫的神情一下子就将他的真实情况给暴露出来：他的意识，还不清醒。

签订契约什么的，对他来讲是件突然的事情：他疑惑了，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刚刚还在黄泉路上等待净化投胎，现在却突然被……他想不通，想不通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那些文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

他紧咬牙关，没有念出契约内容。

黑白熊一看，立刻急坏了：艾玛，关键时刻这个白诺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话来就不算同意契约内容，不同意契约内容就没法确立主仆关系生成器灵，不生成器灵晋锋和它的保密合同就不能生效，不能生效它黑白熊就完蛋了……草，这他妈不是在给老子上眼药呢吗！

它急吼吼地冲上前去，伸出一只指甲锋利的肉熊掌，猛地揪住白诺的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开始摇晃……

突然，它的身体腾空了。

“你你你……晋锋，你想干什哇啊啊啊啊啊啊……”

小小的布偶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被晋锋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一边。

黑白熊在地上“滴溜溜”地跌了几个跟头，然后“嗖”地一下站起来，它满腔怒火，刚要开始破口大骂……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

晋锋单手托住白诺的后脑勺，他的额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正对昏迷着的人呢喃着什么。

他微微抬起头来，向黑白熊投来一个祈求的眼神。

……好吧，熊爷爷暂且忍你这一回，等咱们把这事儿办妥了，看老子怎么拾掇你！

晋锋闭上眼睛，打开通灵师的灵力屏障，将自己的精神完全展示给白诺。世界变成透明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些光点，他悄悄伸出一只触角，轻轻触碰这些光点，去感受另一个迷茫而无助的灵魂。

他希望自己的话能传递到对方的心灵中：

——小诺，听我说，虽然这么做你可能会不情愿，可能会后悔，但是现在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锋哥，只能为你做这么多……

——你可能不希望被别人救，你可能希望得到解脱，但这也意味着，你会永远离开我。救你醒来，是我的意志，也是我要强加给你的意志，你现在只能被动接受，但是不要紧，等你醒来，你就会拥有自己做出决定的权利。

——这是契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器灵和通灵师的事情吗……签订了这份契约，你就能以器灵的身份复活。听锋哥的话，不要放弃生的希望，很多事情只有活着，你才能看清楚，只有活着，你才能想明白，只有活着，你才有改变和发现的机会……

——求你活下去……说这种话虽然很惭愧，但就算是为了我……

——念出来，把你脑海中的话随着本能念出来……先张开嘴巴，不行，牙齿咬得太紧了，现在这样不行的……

黑白熊尖叫了一声，然后用两只厚厚的熊掌捂住了脸：“艾玛，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有没有下限了。这里还有一个纯洁的小布偶哩，一点都不考虑人家的感受什么的真吐艳，吐艳吐艳吐艳！”然后它露出一个指缝，将目光悄悄地探了出来。

晋锋感受到一股窥探的恶意，他侧过身来，用自己的头挡住了黑白熊的视线。

脸颊贴着脸颊，摩挲着，似乎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触觉。

舌尖轻舔干涩的嘴唇，那敏感而脆弱的部位被微刺痛了——真是的，明明嘴唇都干得出现裂痕了，却还像个小懒虫一样不肯睁开眼睛……

晶莹的唾液润湿了表面的沟壑，如泉水滋润了久旱无雨的大地，他轻轻压□，更进一步，用舌尖撬开抿住的两片柔软，牙齿轻咬上上唇唇瓣，给双眼再次紧闭不肯清醒过来的人一点疼痛的刺激。

白诺皱眉，他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侵犯，一种逆反的心理油然而生，于是他微微抬起头，向上用力一顶，想要给予对方反击，结果嘴唇却好巧不巧地与那温厚的唇撞在了一起，两个人贴得更近了。带有侵略意味的灵巧的舌头，更加肆无忌惮地入侵到了他的内部，它强势地顶开紧闭的牙关，一路攻城略地，终于满意地，将他口中所有的部位都浸染上了自己的气息。

亲密无间的触碰，缠绕挑逗的舌尖，还有……水j□j融的气息。

和灵巧的舌头一起袭来的入侵者，还有一股让白诺熟悉无比的精神力量。

这是一股带有试探意味、但无比温暖的精神力量。

白诺没有防备，他想防备，但他的精神力太过零散和脆弱，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光点甚至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聚拢。

他有些焦急，吻住他的人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变化的情绪，用扶住他后脑勺的大手轻轻地安抚了他几下。

——没关系，有我。

他的声音是温柔的，他的动作却强势无比，那种令白诺感到熟悉无比又强大到让人不安的精神力，迅速将空气中漂浮的碎点包裹起来：它像一片天空，收留所有无家可归的飞鸟，迁徙途中的鸟只有水面上自己孤独的倒影相伴，唯有天空能给他停泊的慰藉；它又像一颗太阳，用跳动着岩浆的外表灼烧着白诺的灵魂，带给他无法拒绝的火热与生命力。

他忍不住想回应，这种感觉太令人难忘，如果他不是白诺，他不是拥有白诺记忆的人，他只是一颗种子，一滴水，一粒结晶，他愿意在这样温暖的注视下，慢慢融化，或者慢慢长大。

心中有一道彩虹，他不知道这道彩虹是什么，但这是它第二次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了。

那道彩虹散发着七色的光芒，说是七色，确实千千万万种颜色，似是缤纷，似是纯白，带着澄澈清净的气息，只需远远望着，就能被那种圣洁的情绪所感染，心生向往。

他内心涌起一股力量，在这道彩虹的鼓舞下瞬间炸开，和入侵自己精神的那股力量，毫无隔阂地交融在一起，它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白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他隐约觉得，那并不是真正的心跳声，因为没有哪种心跳声会此起彼伏，如同两只连体的鸟在空中追逐，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与那个存在一起兴奋、一起失落、一起颤动。

两种悸动你追我赶，逐渐重合在一起，如频率渐渐趋同的两条波，共振了，剧烈震动的最大幅度，掀起疯狂的浪潮。

他忍不住回应：

——不光有你，这个世界，还有我……

还有我！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他的回应是迫切的，那是很久以来，他想对一个人说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也不能确定那个人真正的心意，这个世界，不但有你，还有我，我们应该在一起，应该在互相回应，应该说出自己内心的渴望，而不是相互猜忌，用假想的美好欺骗自己和对方！

他要回应那个给他温暖与信任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也为他的回应而欣喜若狂：

——我知道……我知道……我向来知道的，你和我一直在一起。

白诺眼前走马观花地出现了很多场景：枪林弹雨、白色的粉末、暖洋洋的墙纸、交颈的天鹅、坐在窗前的男人、荒原上有一匹狼、孤儿院掉了漆的红色大门上贴着好看的花纸、窝在硬纸壳箱子旁边打盹的小猫……

——我宁愿一个人独行，但我拒绝不了拥有一个同伴的诱惑，我好弱……

——你不弱，你是我最坚强的小诺……

——哈，其实吧……刚才我是骗你的，我怎么会觉得自己弱……这种愚蠢的谎言，你还真信了……

——额……

黑白熊惊讶地张大嘴巴，它的左眼疯狂地闪着红光，它假装捂住脸颊的手也不自知地垂下：妈蛋……同步率……居然……破表了……

这种意识不清醒的精神体，竟然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他到底是……

草！

现在可不是多想的时候啊！

就趁这个机会！

它尖叫：“艾玛，你俩还逗比个啥啊，赶紧念契约啊！”

晋锋沉浸在交合快感中的精神瞬间被这一声尖叫惊醒，在这场精神与灵力的交合中，刚开始他是处于主宰地位的，白诺精神力的不断增长，逐渐的，两股力量融合在一起，并驾齐驱，互相激励着增长，到了最后，他本人也彻底陷入了这种毫无避讳、完全敞开内心感受自己最爱之人一切的共鸣之中。

这一声尖叫将他即使唤醒了：竟然还有契约这回事，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差点被他忘记了。

该死！趁着现在……

“我，晋锋，愿与白诺缔结通灵契约，从此成为他的宿主。”

“我，白诺，愿与晋锋虚缔结通灵契约，从此成为他的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