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争吵（1/2）

“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犹豫个什么？去就去呗，有暴利银字能赚还不赶紧滚上去捞，以后哪儿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端木秀秀翘着二郎腿坐在804客厅中的大沙发上,一边剔着指甲缝,一边打量着刻了花边的天花板和临近餐厅通道口摆放着的红酒架子：“装修得挺有品味嘛,你俩谁设计的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一片冷意，目光一会儿扫到坐在沙发对面的白诺身上,一会又扫到抱臂站在窗台旁边的晋锋身上。

804的房间内,毫不吝啬地充斥着“狗男男搅和在一起”的痕迹——durex和ky明晃晃地摆在茶几下面,因为有桌罩盖着所以估计是白诺忘了藏起来,结果眼尖的秀秀一进门注意到了——七组宿舍大楼里就住着四个女的：黎家姐妹不可能和晋白二人有什么感情上的交往，新人昨天才到还没时机,而秀秀自己和晋锋又只是好哥们的关系，那这些情趣小道具，是给谁用的？

随意回忆一下这两个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呵呵，再要没点想法，只能说是她的神经太迟钝。

白诺有些尴尬。

自从签订契约那次糊里糊涂的做了爱，他和晋锋的关系就有点儿不明不白：要说双方完全释然打开心扉接受彼此吧，也不尽然——直到现在，晋锋对自己的身份也没个确定的说法，而白诺有时候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其实也是不想这么快就知道答案；可他俩毕竟是住在一起了，而且界限已经被打破过一次，白诺和晋锋都不是愿意控制自己欲\望的人，结果就是——虽然他们平时睡着两间卧房，但滚来滚去滚到一张床上是常有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客厅的沙发和盥洗室里的浴缸还有……额……阳台半露天的摇椅上，他们都没节操地玩过……

白诺没想过会有除去晋锋之外的其他人，造访这间屋子。可他刚挂了电话，端木就风风火火地奔过来，然后没过一分钟，门铃就响了。

从《漩涡》世界回来后，他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呢。现在端木秀秀从天而降，他只勉强记得把摊在沙发上的、从晋锋身上扒下来的脏内裤塞到抽屉里，而桌子下的润滑剂和保险套就被他给忘了。

真是……太悲剧了……

秀秀已经看出来他俩的猫腻，她也很欣赏晋锋和白诺这两个“人”，但她，并不接受同性恋。

同志，毕竟只是“大”社会中的“小”圈子，不论是了解它还是不了解它的群体，绝大多数人都对它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情绪。端木秀秀认识过几个圈子里的人，对他们的印象不是很好，只觉得同志滥交吸毒的特别多，而且大部分圈里人都没有固定的伴侣和安全合理的性关系。

之所以到现在，她还没有直白地“说”出来对这件事情的厌恶，只是因为在轮回空间这样特殊的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友谊本来就脆弱且来之不易。她珍惜这份情感，所以不想轻易将它破坏。

白诺能感受到，端木秀秀对二人关系的不认同与隐忍；他也能感受到晋锋的暴躁与不安；他自己甚至也充满了矛盾——白诺是天生的同志，而晋锋……至少方敬，是被他生生给掰弯的。

白诺以前的朋友，都是先知道他的性向，然后才开始和他交往的，而不能接受这一点的人他也不愿意搭理，即使到了死后界没有公开出柜，但他已经做好了“被众人发现然后失去一部分友谊”的准备。不过晋锋的情况，和他不太一样。

端木秀秀和晋锋的关系，非常要好。在面对来自朋友的质疑，尤其是“能够代表社会大部分人对同志关系看法”的朋友的质疑时，他显得有些慌张无措。晋锋对白诺的爱是坚定的，这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代表他像白诺一样，曾经对这种特殊情感存在的合理性有过明确的思考。这大概也是“先天弯”和“后天掰弯”的最大区别。

所以，在被别人质疑的时候，晋锋就只能用“激烈”的反应来遮掩自己其实并不明了却波澜起伏的内心情感。

端木和晋锋两个人，带着某种别扭的情绪，为“到底参不参加《星光大道》”这个问题已经吵了大半天了。

刚开始，晋锋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发表明确的意见，他只是说要参考一下端木秀秀的说法，结果端木秀秀上来就说“不用想了，老娘同意”，这一下就把晋锋给噎住了——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借端木秀秀的口，劝说白诺不要接下片约。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端木秀秀会这么不给力地拆了台还帮倒忙，于是这二人开始就本次事件的利弊展开摧枯拉朽的论战。端木秀秀话里话外总认为，是他和白诺“不正当的同志关系”影响到了他的理智与判断力，而听到这种话晋锋怎么能不生气，于是简单的辩白发展到最后，终于变成了冷嘲热讽、互戳痛脚。

白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就被晋锋抢过了话头：

“你可别打这些酒的主意，想要什么自己弄去，又不需要花钱，占这么点便宜你至于吗？”

秀秀立刻开启嘲讽：“哟，常言说得好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住在一块儿的人果然是不一样了。诶，我怎么没发现锋哥你以前这么敏感，告诉你吧，老娘屋子里的酒都可以灌进花洒里洗澡了，还会贪你这点烂大街的破玩意儿？”

“敏感的是你不是我，你怎么动不动就嘴炮！还有，什么叫‘住在一块儿果然是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说清楚！”

“你不过是因为我没跟着你投拒绝票所以恼羞成怒罢了，可我这次偏不顺着你的话说。嘿嘿，《星光大道》是多么好的机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不上赶着赚点银子还唯唯诺诺地退缩在后边，不是傻瓜是什么？至于你说有危险有阴谋……哪部片子没有危险，哪个人没有阴谋？允许演员有阴谋，还不许公司有阴谋啦？锋哥，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难道这么多部片子拍下来，你还不清楚当演员的该怎么接片么？”

“我再说一边，做出拒片的决定和小诺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觉得这部片子太危险，而且十一组的人也会参与进来，他们有多凶残你又不是不知道？卡斯迪奥是比陈烙更危险的存在，我不愿和他正面交锋。而且我和小诺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在《漩涡》里我们差点就要丧命！《天黑请闭眼》汇集了这么多强手，难度比《漩涡》只高不低，所以我的建议是先放一放，用别的片子提高一下同步率和配合度，迟早有一天能……”

端木秀秀简直快被他气死了：“‘迟早’是哪一天？你还有积分和片酬供你拒演么？到最后还不是跟七组的其他演员借。可是像这样‘迟早’下去，这笔债恐怕要欠一辈子了，你把勇气和魄力都丢到《漩涡》里去了么？”

“说了这么半天，我觉得你只是在找借口而已……好吧好吧，刚才是我不理智反应过度了，我对你俩是什么关系没看法，可是你不接片子又是怎么回事？锋哥，当初是你跟我说‘风险不能回避，只能迎难而上’的，要是真觉得当演员很危险，我们干嘛还要签约呢？黄泉路上走一遭然后早点投胎，不比在恐怖片里打生打死更安全？”

她往沙发背上重重一靠，然后抱起了手臂，语气也渐渐恢复了平和：“反正我还是认定那句话，怕死的人死得更快。理由刚刚已经说得足够明确了，《天黑请闭眼》不算纯恐怖影片，看简介就知道它应该归类于益智推理和欧风悬疑，这样的片子可分析度会非常高，不正是咱们十分擅长的吗？至于你说的‘十一组的人会怎么怎么样’，我觉得这种顾虑根本没必要。七组和十一组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今天明天早晚得碰到一起，回避没有意义，而且和他们相比，我们只是弱在战斗力方面，在分析能力和情报搜集力度上，七组在89757区都算一流的团队。我认为，《天黑请闭眼》恰巧能中和我们和他们两个组之间的差距，这可是我们扳回落差的最好机会啊！”

“只要不回复站短就好了，站短里也没逼演员必须接片，这只是一次‘额外’的活动，拒演的话根本不用花钱。”

“ok，这点我搞错了，但是锋哥，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如果你还是害怕，那秀秀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咱们组收到邀请的人都在这里，你反对我支持，一比一，就看小诺怎么选呗。”

两个人同时把目光盯在白诺脸上。

额……

晋锋赶紧说：“小诺，钱咱们是肯定要赚的，但不一定要用这部片子。十一组那伙人太凶残，咱们没必要非得……”

“我同意。”

寂静了……

白诺认真地盯着晋锋的眼睛：“我同意秀姐的说法，接下《天黑请闭眼》这部片子。”

晋锋：“……”

端木秀秀击掌：“小诺干得漂亮！”

晋锋仍然不死心地想要劝他回心转意：“小诺，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白诺有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我这两次出演不利都让锋哥操心了：《美发尸》里挂掉好不容易被救回来，《漩涡》里又弄出ng和负分……”

“小诺，我从来不认为那次ng是错误的，只是一直看不到你，要不是最后突然爆发，我真不知道……”

“听我把话说完。”

白诺摆手示意，晋锋望着他认真得发亮的眼睛，一时愣神。

“我们是搭档，对吧？”

“搭档应该互相信任，对吧？”

“在《漩涡》的最后一幕，你说你相信我，我也选择了信任你，锋哥。”

“我们都习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处处为对方着想，这确实是信任的一种表现，可我觉得，信任的另一方面，是敢于和对方一起面对挑战。我们是背靠背的士兵，不是两棵风雨中互相依偎假装温暖的歪脖子树，生死或许未知，但我知道的是该走的路必须要走下去，绝不能停滞不前，所以……”

“适当的时候也应该调整一下心态了，何必被公司牵着鼻子走，只得在恐怖片里挣扎以谋求活命的几率呢？主动出击不是更好！你自己其实也很清楚的吧，这部片子的真正含金量，以及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当时我因为害怕自己不能控制好抽取灵力的限度而一直不敢完全变身，是你告诉我要迈出这一步的——你，加上我，加上秀姐，我们好好准备一番，琢磨琢磨该怎么提高自己的实力，这部片子说不定就是咱们的给予。至于十一组的人，他们也是人，也怕鬼，也要念台词，不管他们如何强大，我不怕，怕也没用不是吗？像秀姐说的那样，我们不能躲一辈子。”

“我想演这部片，我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害死你，但我觉得现在考虑这些没有意义。早晚要迈出第一步，不如从现在开始。”

“锋哥，支持我吧，咱俩一起放开手脚干一场如何？”

晋锋哑然。

很久以前，他也觉得——要是我们不是死对头不用每天戴着面具欺骗对方，要是我们能做一对最佳拍档，一起挑战人世间普通人不能企及的高度，那该多好！

他有他的傲气，他知道，白诺也有白诺的傲气，有傲气的人，应该站在一起，活得比别人更潇洒肆意，更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