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厂子拆除的第二天,秦寿就消失了。他走了,他去了离家乡很远的一个城市。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秦寿为什么要走,要跑路。因为他没有办法,因为如果他不走,他将会深深地陷在更大的麻烦之中。客户欠秦寿的账,一时半会收不回来,而他欠的银行贷款,民间的借贷,很快就会有人来催。银行贷款还好,刚换的合同,暂时不会有人来要。可是民间借贷不行,这些钱,都是向村民们借的。因为民间借贷比银行利息高出几倍十几倍甚至更高,所以当这些村民看你生意兴旺时,他们会一窝蜂的给你送钱——不,是一窝蚊,一窝蝇的来吮吸你的血汗,待到没有可榨取的时候,才会一窝蜂的过来催讨欠债。无论欠债要的过来要不过来,到最后总会再刺痛你一下。其实民间借贷,会经常发生这种血本无归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这些人又乐此不疲呢?对此,马克思有着一段精彩的论述:“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显然,这些村民并不是资本家,他们只是无产阶级大众,但是,他们省吃俭用节约下的“资本”确实是在发挥着这些作用。他们是可怜的。秦寿就不可怜吗?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秦寿去找了他的发小张守信。
张守信本不姓张,到底姓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守信的爷爷张二牛,从小习练传统武术,在那个物资极度贫乏的年代,经常出去卖艺讨饭——说不好听就是要饭的。那个时候要饭,是真正的要饭,不像现在的乞丐,都形成了产业,乞丐比施舍者还富有。他们出去卖艺,要到的基本都是馒头,然后把这些馒头晾干,回到家里储存起来,吃的时候就用开水泡软,用筷子搅烂当粥喝。一天在卖艺回来的路上,听到路边有“哇哇”的哭声,是一个用破衣服包裹的男婴。那个时候还没有儿童保护法,即使有也很难控制。******期间,大人都饿的吃树叶草根果腹,孩子哪能下咽。就连伟大领袖毛主席都始终与人民同甘共苦,因为拒绝吃肉而腿部浮肿。也许是出于怜悯之心,也许是因为张二牛夫妇膝下无子,就把那婴儿抱回了家。那就是张守信的父亲张富义。也许是因为曾经被抛弃荒野的经历,张富义保留着原始的野蛮。他从小跟张二牛学习拳脚,性格好勇斗狠。在他的青少年时代,古卫乡几场著名的恶仗都是他打的。在张守信还小的时候,因为一场纠纷,他失手把人打成重度残疾,被判了死缓,后改为无期。张守信子不类父,为人忠厚善良。
他们小的时候,一起拔过老师自行车的气门芯,,往女同学凳子上放过嚼过的口香糖,还偷看过邻居嫂子洗澡。有一回,他俩去田里偷瓜被发现了,秦寿捷足先登溜没了,留下张守信被抓。无论瓜农如何“威逼利诱”,张守信都没有供出同伙。所以,秦寿对张守信一直信得过。
张守信在临省一个市里的大学做厨师。当秦寿背着行李、提着包狼狈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张守信一脸惊愕。
“秦寿,你不是在老家混的挺好的,怎么这样了?”
“厂子被拆了。”
“拆了!咋回事?”
“唉!一言难尽。”
张守信接过秦寿的包,提着包带他去了宿舍。秦寿边走边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到了宿舍,张守信把秦寿的东西收拾好,去带他吃饭。是他们学校餐厅。
正是午饭时间。偌大的餐厅,一群大学生正在排队打饭,有的在吃,有的吃完起身离去,有说有笑的。看着这些大学生,这些红男绿女,朝气蓬勃的,洋溢着青春的豪迈。这些大学生比自己年龄也小不了几岁,但却像是两个年代的人。他以前对上大学有偏见,认为不过是混日子罢了,现在倒有些羡慕了。想想自己,如果以前认真上学,好好学习,自己现在也只是才毕业几年,可能是在工作,也可能是在找工作的路上。一切都是美好的希望。而现在,二十几岁的他,已经促成了人生的一个起落。“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或许这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秦寿这样安慰自己。
“秦寿,吃饭了。”
张守信端过来几个菜,拿了几瓶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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