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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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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随缘。”茭白看视频里的房子摆设,扑面而来一股豪放风,住在那,会觉得放松惬意。

“不看了。”他说。

戚二收起手机:“那再吃点?”

“吃。”茭白抬下巴。必须吃,吃饱了影响够了,他说不定能早一点下地。

在完成任务修复身体前,他的右臂跟腿都要复建。

不但毁容了,还瘸了,妈得。

脚踝还要做激光手术。到时候去了,用个东西盖上吧。

戚二再次给茭白喂饭喂汤的时候,西城郊外一破旧小院里,戚以潦连踢地上的沈寄几脚,他换下了白衬衣,穿着平时的深灰色商务款,领带扯下来绕在手中,领口敞开,露着很少见光的脖颈跟锁骨。

沈寄被踢得趴在地上,他咳着血丝:“阿潦,你送我儿子上位,不怕他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你?”

戚以潦一脚踢在沈寄肚子上面。

“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沈寄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笑得诡异,“我那儿子,遗传了我的基因,他的独占是生来就有的,再加上他的世界贫瘠得可怜,零星的朋友都当作珍贵的……咳……唔……”

戚以潦踹他头部,坚硬的皮鞋踩在他不断起伏的凸起脊骨上面,散漫地向下移动,停在他的尾椎处,一下接一下地碾压。

“呵,看到那些监……”沈寄带血的唇勾起蔑视弧度,他没说完就被一根领带勒住脖子,那股力道将他的脑袋高高捞起来,再重重往下砸。

“砰”“砰”“砰”

额头磕在凹凸不平地面上的声响很有规律,透着失控边缘的人的最后一次自我克制。

否则,他会杀人。

戚以潦丢掉脏了的领带,他把下滑的袖子卷回去,捋起散落的黑发,粗声喘几口气,口中充斥着浓郁的铁锈气味。

茭白身上那些伤,普通人不太能完全看出来分别都是怎么造成的,他能。

知道是一回事,看了对应的画面则是另一回事。

戚以潦在来这里的路上,收到了一些监控画面,是他叫去查沈寄书房的人查到的。

画面里都是,

戚以潦一口血涌到喉咙里,他弯腰去抓沈寄的头发,继续将对方的头往地上按。

第一轮,七十个。

第二轮,三十个。

第三轮,九十二个。

第四轮……

第五轮……

“克制”

戚以潦露在袖口下的小臂肌肉紧绷到抽动,扯下沉寄的一把发丝。

“砰砰”声再次响起。

那一块地已经被血迹染成深红色。

旁边的章枕戴着拳套,半天没出声。沈寄被沈而铵的人送来西城已经有段时间了,一直都是他们过来练拳脚,练完让医护人员过来看看,保证沈寄不死,来日方长。

三哥今天是头一回来。

沈寄说了什么,把三哥刺激到了。章枕的脑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呼吸快了起来,牙齿咯咯响。

“是小白被囚的那些天的监控视频,”戚以潦没瞒他,瞒不住,“被我毁了。”

章枕掉头就去找了铁棍,猩红着眼冲过去。

戚以潦伸手:“给我。”

章枕攥着铁棍,手指关节冰凉。

“阿枕。”戚以潦喊,他鼻息里的血腥气更重,心跳也慢下来,身体的不适让他眉间布满阴鸷。

章枕的手颤抖,他慢慢把铁棍递给三哥。

像是交出了,能让他报仇雪恨的武器,和他是否能活下去的希望。

戚以潦接过铁棍,扬起,对着沈寄的尾椎大力挥下去。

沈寄来不及吼叫,就痛昏了。

戚以潦丢掉铁棍,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打火机跟烟盒,这是他今天的第三包烟。

今年的秋季,他每天吸烟的量,都超过以往的每年。

戚以潦点燃一支烟,口腔里的血水沾上了尼古丁味道,他阖了下眼,喉头攒动着偏头,目光穿过漂浮的烟雾,落在小院的坟包上面。

那处栽种着低矮灌木,围绕着坟包。

章枕捡起铁棍,发现三哥看的那里,他浑身僵了僵,像做错事的小孩怕被家长训斥。

坟包是上周才挖的,里面是沈家老夫人的骨灰坛。

这周沈寄进食都是强行灌,要他吃得多排得多。

小院的粪桶撤了,没有厕所,也光秃秃的,只有坟包周围栽了植物,可以用来遮蔽脏污。

沈寄要么在毫无遮挡的地方排泄,要么去坟包那边的植物丛里,能挡一挡他的排泄物,他二选一,选了后者。

坟包那里臭气熏天。

章枕眼里爆发出神经质的亮光,他绷着全身,口袋里的药瓶抵着他的腿部肌肉。

戚以潦吸着烟:“阿枕,你以后尽量别再过来。”

章枕贴着颧骨的皮肉泛起激动的红:“三哥,陈一铭说白白在铁笼里就有个桶用来……我为什么不能……”

戚以潦侧过头看他:“我是怕你来多了,陷进去出不来。”

末了,道:“小白希望你积极治疗。”

章枕听到后半句,瘦削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空荡荡的衣物下,他的身子抖动,握着铁棍的手一松。

铁棍“嘭”一下掉落在地,一小片灰尘溅到他的鞋面上,和那上面的血迹缠上。

那份杀戮的血色,模糊了一点。

戚以潦大步朝着院门方向走:“接一根水管过来,每天给院子里的地浇水,确保地是烂的,烂出泥水。”

章枕跟在后面:“好。”

“每天的肌肉松弛药剂继续打。”戚以潦唇边的烟抖了抖。

章枕摘掉拳套,握了握训练过度的双手。那药剂是改良版的,既能让沈寄无法自杀反抗,还能让他去坟包那走个来回,看看他母亲。

“从明天开始,不要给他食物,饿三天。”戚以潦踏过门槛,“三天后,一日三餐都送。”

章枕还没回应,就听三哥又说了一句。

“食物倒在同一块烂泥地上,不用清理。”

几天后,陈一铭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滩猪都不吃的食物。

没吃完的跟新的混在一起,最近气温有点高,那味道很酸很臭。

陈一铭在坟包旁找到了他老板。

曾经的南城商界领军人物坐在那,以前总是打蜡往后梳大背头的发丝长了很多,野人似的,他身上是几个月前的衬衣裤子,看不出颜色,也没法近人,味道太大了。

陈一铭走一步呕一步,他佩服那些对沈寄拳打脚踢的人,靠那么近是怎么忍下来的。估计他们蒙住了口鼻,打完就洗澡。

前任沈氏董事长俊朗高挺,年轻男孩女孩前仆后继地往他床上爬,此时他肮脏丑陋,路边的乞丐都要捏着鼻子说一声“恶心”。

今不如昔,天差地别,人事全非。

陈一铭实在是没勇气走近,他停在一个避风处,喊了一声:“董事长。”

背对着他的人身体一僵,一把烂泥就朝他砸了过来。

陈一铭躲开了。

这是他跟了沈寄的这些年以来,第一次躲。

感受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陈一铭倒不是有多畅快,毕竟当年进沈氏是他的梦想,成为董事长一助更是他人生辉煌时刻,薪水好处和虚荣也没少拿,他就是感觉,人生是场戏剧。

沈寄始终背对着陈一铭。

陈一铭心想,茭白让他来这一趟,比任何人的任何报复都要来得有效。

看看,他这个高高在上,俯视万物的前上司现在都不直面他。

一条跪了多年的走狗站起来了,主子却成了狗。

这对主子而言,是多么大的耻辱。

陈一铭隔着这个距离扫了扫沈寄一身,茭白不将受过的苦一笔笔讨要回来,其他人可不那么想。

扫了一会,陈一铭得出一个粗浅的接菌,沈寄没有茭白惨。当时在铁笼里,茭白没有被医治,沈寄在这里得到过治疗。

戚家人要沈寄活得长久。

茭白去年受的罪,八成都没告诉章枕。

陈一铭想到来这里的目的,就开录音,主动说起他和茭白的计划,他说得详细,爆开茭白行动过程中的吐槽。

作为资深助理,陈一铭很会揣摩人心,尤其是他老板的心思,熟能生巧,干好多年了,而且他的记性也强,直接将那一幕幕接近完整地口述出来。

沈寄的背部佝偻下去,呼吸声沉乱,喉咙里碾出被当成傻子玩弄的愤恨,他就像被锁在海底的老怪物,无能狂怒。

“就是这手电筒。”陈一铭把新买的手电筒丢过去,“我当时提议,你一出铁笼,我就汇报说行迹暴露,跳过手电筒那部分,茭白说不行,就算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如果他是完整的,没裂开,你还是要我或者保镖们碰他,到那时他就没办法糊弄过去。”

“滚!”沈寄怒吼。

陈一铭搁以前肯定滚了,这会儿没动:“董事长,茭白对你从来就不是欲擒故纵,是你个人的自我欺骗。”

“你原先的那些床伴小情,他们性格活泼会来事,却不敢真正的违背你的指令,他们还是会迷恋你。”陈一铭说,“你欺骗自己,是因为你不能接受,这世上有人不被你的权势臣服,在你费心思经过一番教训,意识到自己动了心,给了所谓的特权之后,他没有回应你的动心,没有对你垂下脖颈任你撕咬,反而还保有独立的人格,坚决不做你的附属品,这是你放不下茭白,一再做出不符合你身份事情的根本。”

顿了一下,陈一铭轻飘飘道:“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沈寄犹如被人狠剁了几下脊梁骨,下意识反驳:“你懂什么,我爱他!”

陈一铭的面皮抽搐,他将去年就想说的一番话抖了出来:“董事长,不是每种占有欲都是爱,也有的就是对玩具小宠物的独占。”

沈寄徒然把头往后转,又在中途转回去,他的背后传来声音,“在一段感情里,爱和性,不能分开。”

“为什么不能分开?”沈寄狰狞地皱紧眉头,脏臭的气息紊乱,他说着什么话,开讲座给世人解答似的。

陈一铭凝神听了一段,整理起来大概就是,那是正常的应酬,逢场作戏,养几个人是生理上的纾解。

到他那个层面,但凡是功能齐全的谁不养人,这跟情感没有关系。

陈一铭听到这些,一点都不意外,给极度自高自大的人讲道理等于白费口水,况且,他也不是来当老师的。

不多时,有嘈杂声响起。

陈一铭的手机上放起了沈氏记者招待会视频,他把音量开到最大:“董事长,沈氏改头换面了。”

视频里是记者提问,沈而铵回答,他从容沉静,没有结巴。

采访稿提前给了他,他有准备。

那些问题里就有针对沈而铵结巴的内容,他由记者问,说明是他想把自己的缺陷透露给外界。

沈而铵回答的时候说了,他请了老师,会改正。

所以,一个有点结巴的董事长,不是完全走不下去,只要肯下功夫。

岑家的太子爷年轻,沈氏的新董更年轻。

商界那片地,有一半都给了年轻人。新鲜血液的加入,会带起意想不到的效果。

招待会视频放完,陈一铭就打开宴会视频,他没管沈寄什么反应,倒豆子一样倒出他写下来,背熟的稿子。

那都是些跟沈寄结交多年的合作商友人,他们全部出席了当晚的宴会,对沈而铵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就连楮家老爷子都出席了。

戚以潦也有现身。这相当于是给沈而铵站队,助威。

沈而铵上位后来势汹汹,沈氏的人员有大面积流动,注入了一批新人才。

沈寄经营半生的事业链,全成了空。

沈寄趴在灌木丛上面,凹陷脏黑的面部爬满了扭曲的恨意和不甘,全身都在抽搐。

陈一铭把手机放进兜里:“董事长,这些年我很多次都想告诉你,太过自信是致命伤,你有今天这结局,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沈寄抓住灌木,摇晃着站起来,慢慢挺起受伤的脊骨往小屋走,他竟然轮到一个走狗对他说教,向他表达同情。

“做儿子,做父亲,做老友,做金主,做掌权者,你都是失败的,没有一样成功!”陈一铭扬声,字字带着刀片。

沈寄还没挺起来的脊背发抖,他踉跄着,一头栽进了脚前的臭水沟里。

一只灰毛老鼠受惊地窜逃,见臭水沟里的人一动不动,它就游过来,跳上去,嗅嗅,嫌弃一般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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