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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好晚上八点出发后,所有领队各司其职,回房休整。
曲一弦故意起身得慢了些,落在最后。
顾厌原本正和彭深在说话,见状,猜她是有事要私下询问自己,正好和彭深的对话也告一段落了,他没避讳的,拍了拍彭深的肩膀,立在原地等她。
曲一弦饿了一天,心口烧得慌,左右附近又全是队里的人在奔波忙碌,不算个好说话的地。
她想了想,问顾厌:“我正打算出去吃点炕锅,有空吗?”
……
五道梁的站区小,主街就一条,汇成十字。
以此为中心,再往外扩散,人车稀少,街道上少有人走动。
羊肉炕锅不算远,离悦来宾馆不过三百米的直线距离。
怕耽误事,曲一弦动身前就差领队打了订餐电话。
等到店里时,预留的餐位上已经沏好茶,热上了位。
落座后,曲一弦第一句话就是:“袁野跟你怎么说的?”
袁野干什么去了,她心知肚明。
顾厌在会上故意提是袁野提供线索等他的小组去雪山汇合,旁的只字不提,显然是袁野走之前交代过他。
“他说去办点事。”
顾厌抿了口茶,说:“让我谁都不要提,就当他一直在雪山口守着。”
热汤端上来,服务员分盛了三小碗递到三人手边。
曲一弦舀了口汤,打趣道:“那我一问,你就跟我说了?”
顾厌一笑,嗓音凉沉沉的:“你们车队内部出了事,上层领导全部离心,当我看不出来?”
他端起装着茶水的酒杯向傅寻举了举,低声问:“你们在一起了?”
曲一弦剥花生的手一顿,想说“我两在一起的事,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可话到嘴边,对上顾厌凝视她时专注到有些偏执的眼神,她笑了笑,点头:“嗯,在一起了。”
顾厌下意识去看傅寻。
后者眉眼浅淡,只淡淡与他对视一眼。
他心下微刺,喂进嘴里的茶水味像是藏在角落里发酵多时,苦的、涩的、还透着一股霉味,就像腐肉风干久藏的味道。
顾厌心里酸涩,面上却不显,唇角扬了扬,牵出一抹笑来:“那恭喜。”
曲一弦没接话。
她垂眼剥着花生粒,从外壳到里衣,一点一点,极尽耐心。
还是顾厌觉得自己打了岔,偏离了原先的话题,闷声喝了几口茶后,轻咳一声,拉回正题:“你找我,是想问军事要塞的事?”
曲一弦嗯了声,眉心微锁:“我们在五道梁碰面那天,有人趁这个机会去营地和裴于亮碰面了。
军事要塞的伏击计划,裴于亮一直都知道,他口称是彭深告诉他的,所以他一直早有心理准备。”
顾厌挑了挑眉:“彭深?”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那日彭深不适,在宾馆里休息。
大概饭点,我们还通过一次电话,电话是从他房间的座机打出的,我确认他在宾馆里。”
顾厌犹豫了一下,问:“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宾馆里?”
曲一弦忽的有些烦躁,本就因彭深那句在场证明动摇的怀疑,此刻摇摇欲坠。
傅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打断两人的谈话:“先吃饭。”
“彭深在不在宾馆很好证明,看一眼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但眼下时间紧张,调监控难免兴师动众。”
他往曲一弦手边又添了一碗热汤,看她喝了,才说:“我出来前留意了下宾馆隔壁的水果店,等回去时可以买点应季的水果路上解渴。”
曲一弦一想,也是。
与其她现在胡思乱想,不如把脑中的结扣整理、列单,一条条解扣。
她执起筷子,边吃边问:“那军事要塞是什么情况?”
顾厌那组小队支援不及时,显然是出了问题。
“仪器失灵,信号被屏蔽。”
顾厌蹙了蹙眉,说:“枪响前后,我和埋伏在油罐库里的小组几乎是失联状态。
那头我留了人,还在调查原因,这两天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顾厌那头的事,曲一弦插不上手,也说不上话。
就跟曲一弦这头的事,顾厌哪怕知道车队内部的上层出了问题,但凡涉及不到他,那就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没理由刨根问底。
所以曲一弦最后也只是点点头,未置一词。
……
吃完饭,三人打道回府。
天色已黑。
街面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悦来宾馆门前,救援用的皮卡,数辆整装待发的越野正往车门上贴“星辉”的荧光标志。
这是救援队每趟出夜车的习惯,像一种战前仪式,充满了庄重感。
离出发时间仅剩最后的半小时。
所有救援物资正一趟一趟地装载入救援车辆。
雪山路滑难走,过了半山腰后,冰层地带怕是数不胜数。
这一趟救援出车,除了寻常的救援工具,还自备了铲雪的工具。
皮卡的后车厢内装的全是化雪用的盐粒和防滑链条。
曲一弦巡视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向搬了椅子坐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的水果店老板。
她信步走去,脚步停在水果摊前,俯身拎起一串提子:“老板?”
看热闹的老板扭头看来,见曲一弦眼熟,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姑娘是救援队的?”
曲一弦对挑拣水果没心得,看着新鲜,顺眼,就直接拎着那串提子放到了店门口的电子秤上,问:“是救援队的能打折?”
“怎么不能?”
老板比了个“五”的手势,眯着眼笑:“给你打个对折,你看怎么样?”
曲一弦微抬下巴,示意他装起来。
这个动作似勾起了老板某些记忆,他边按秤边抬眼,频频打量她,不消曲一弦自己开口,他先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是你啊。
上回你在我这买了水果,鲜果切,让我送上楼给你们领队的吃。”
他哎呀了一声,颇有些终于找着人的欣喜:“我送上去后,你们领队的也不开门,只开了条缝,就站门缝里跟我说话。
我就托着果盒给他看啊,说是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年轻女人让我送上来的。
你们领队应该是身体不舒服,讲话瓮声瓮气的听着怪吓人……”他嘶了声,回忆着原话,给她复述了一遍:“我不认识什么年轻女人,你给她退回去。”
“结果等我下来再找你,你人已经走了。
那果切又是新鲜的,扔了怪可惜。
我搁冷柜里搁到傍晚时,你那领队下来跟我说,说下午身体不舒服,说话冲了点。
这会倒是和善了很多,跟我道完歉,还解释原因,说是吃哈密瓜会腹泻不能吃,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所以才会说不认识什么年轻女人。
后来又问了问我,你长什么样。
可能是对上号了,跟我说,这是队里最年轻最厉害的女领队。”
老板把装好的提子递过去,笑得两眼打褶子:“年轻有为啊。”
曲一弦心一动,转头看了眼忙着装车清点物资的救援队,问:“那领队是哪位你还记得吗?”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老板多看了她两眼,转而去看忙碌的救援队:“不在这……出来了出来了,就站门口台阶上那个。”
曲一弦循声望去。
彭深如巡视他的江山领土般,负手立在宾馆的旋转门前。
……
晚上八点。
救援队准时出发。
车队才驶出五道梁的关口不久,天色就慢慢地变了。
风裹挟着碎石粒扑簌着往车窗上敲打,眼看着,是要起一场暴风雨。
五道梁离雪山的距离较远,一路翻山越岭,缓坡急坡,风走沙起。
近雪山时,唯一的那条柏油路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风呼啸而过,带着雪粒刮得车头一偏,难以把控方向。
曲一弦是领队的头车,见状,将手台调至车队的队内通话频道:“准备进山了,注意横风。”
大西北的横风有时邪得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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