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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寻和她考虑的还有些不一样。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看过江沅救援的全部文件资料。
作为当年的车队领队,当晚和巡山队员一同参与第一次追踪搜救的彭深,应该会有最多的第一手目击资料。
但那些文字记载里,关于彭深对江沅事件的描述和推断,全是立在江沅的角度去分析。
例如:她当晚就情绪不高;着重强调她大学毕业生的身份以及对可可西里的向往和无知。”
他一顿,声音忽然压低了问她:“像不像有人在推诿责任?”
曲一弦皱眉:“你的意思是,江沅失踪这个事件里必须有一个最大责任方。
有人故意把责任推给江沅本身,以淡化自己的嫌疑,好置身事外?”
这个猜测曲一弦当年不是没有,只是当时她出于彭深是为车队名声的考究,加之彭深在这场事件中尽全力的搜救表现,并未深究下去。
“单看没疑点。”
傅寻替她立了立冲锋衣的衣领,说:“江沅失踪事件里,她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开车离开了,此后再也没人看到过她。
她没法为自己证明什么,所有恶意的揣测没人证实,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真的。
你怀疑江沅失踪另有隐情,但别人只会觉得你是因为愧疚或不愿意接受朋友失踪的现实,才一直情有所系。”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一针见血:“像不像这一次?”
“你刚怀疑彭深,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冒出些干扰因素。
譬如,你认定的彭深不在场的证明从最开始的坚信不疑到逐渐动摇,再加上顾厌和水果店老板的佐证,你是不是已经替彭深找到了脱罪的理由?
你是不是想……只要那天去营地和裴于亮狼狈为奸的人不是彭深,那你的推断就全部不成立?”
没有光,唯一的手电也关了兜在冲锋衣的口袋里。
可即使没有照明,他的一切在她面前也是清晰可见,如同刻在了脑海深处,不需要光,不需要刻意寻找,他就在眼前,触手可得。
“我还需要点时间去理清楚。”
曲一弦沉吟一声:“只是我还没想透王坤在这件事里……或者在江沅失踪那件事里,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主导,还是从犯。”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问:“要不要走捷径?”
曲一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要直接告诉我答案?”
傅寻说:“有什么不可以?”
短短一句话,又酥又撩。
曲一弦头一次体会到跟着傅寻是件多么政治正确的事。
她眼睛一弯,咬住手套蹭下来塞进口袋里,那双冰凉的手,从他的耳侧伸入后颈取暖:“你这叫纵容,以后养成我万事不爱动脑筋,全仰仗你的习惯我看你怎么收场。”
“有什么不好?”
傅寻的语气还挺理所当然:“我正愁我的女人太独立,我就是想为她掏心掏肺还得绞尽脑汁。”
曲一弦剜他:“你之前追我时可没见你这么献殷勤啊。”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亏。
她还没享受到被印钞机追得快乐,怎么就从了呢?
“我这人比较自私。”
他低声:“只喜欢对属于自己的人好。”
他明明是玩笑的语气,但曲一弦却听出了一丝藏在最深处的深情。
她抬眼,看了他半晌,才说:“你说得明明是我。”
傅寻对她的纵容,对她的付出,对她的步步为营,她不是没看见。
未确定心意以前,未下定决心以前,未被彻底打动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被一个男人羁绊住。
动性可以,动心不行。
只可惜,她到底不是心坚似铁的人。
好在,那个男人也不是寻常男人。
……
她弯唇,焐热的手刚顺着他的衣领溜出来,要去摩挲他的嘴唇。
指腹刚压上他的唇角,远处有束灯光穿透山上的大雪,直直打在前面山道的山壁上。
那灯光一转,一瞬消失后,傅寻“嘘”了声,凝神去听。
有辆越野,引擎轰鸣着,正沿着蜿蜒的山道快速前行。
那速度较平路不算快,但在这种雪天路滑,路况不好的雪山山道上,犹如高速前进的脱缰野马。
山壁极好得遮掩了曲一弦和傅寻的身影。
她仰头,侧目,拐角处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型凶莽,急速奔来。
行至弯道,越野车的车窗半开,从驾驶座弹出根烟头。
烟头落地,火星四溅着往山谷里奔了奔,很快碾熄在了雪地上。
而那辆越野,车窗上升,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
曲一弦眉心一跳,整个心脏似被一双手捏紧揉搓。
她抿唇,一路目送那辆越野在弯道极速漂移。
后轮惊起的碎石子碾着雪地发出不轻不重的滚动声,最后咚的一声撞入山谷里。
万籁寂静的雪山,唯有引擎声由远极近,又由近及远,渐渐远去。
那束车灯随着盘山公路的蜿蜒,一丛丛往上,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曲一弦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高处似结着万丈玄冰的雪山山地,回想起在山道上仓促一瞥看见的那张脸,用力地抿了抿唇。
傅寻收回视线,指腹蹭了蹭她紧蹙的眉心,语气低沉道:“是彭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