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2)
南海,盛灵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悠闲地坐下来,用傀儡术附在了几条鱼身上。
水面下,透过那几条鱼的眼睛,他看见那泥鳅果然拿出了“法宝”。
那所谓的“入水珠”是乳白色的,卷起来团成个球,表面流转着珍珠似的光泽,柔软如丝,但韧性十足,能层层展开成一丈见方的扁片,薄如蝉翼。
看着倒确实像一片鳃。
盛灵渊颇为新鲜地旁观,这玩意他闻所未闻,应该是后人所做,明明是挺有才,非得给这东西套个说不通的上古来历,也不知道图什么。
只见泥鳅将他那“鱼鳃”往众人头上一扣,就像片薄纱蒙在了人与船身上,随即“融化”了。
被鱼鳃盖住的人、大大小小的箱子、船……身上全都闪过珍珠色的光泽,连船带人滑入水下,像一颗流光溢彩的泡沫,只激起了一点细小的微波。
船沉入水下后,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浮力仿佛对他们不起作用,船上所有物品都稳稳当当地待在原地。人可以自由活动,呼吸无碍,水就如同空气一样,从他们衣扣、鞋带的缝隙里流过,却并不沾湿衣物。
“我们还能说话吗?”木偶女试探地开了口。
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她发现在“鲲鳃”的笼罩下,自己的声音居然和在岸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耳边咕嘟咕嘟的水声略微有些干扰。
木偶女叹为观止,终于信了——鲲真有鱼鳃!
周围有鱼群好奇地围拢过来,听众似的等着看她表演,不知为什么,木偶女被那些鱼“围观”得有些紧张。
她勉强忽略鱼群的目光,定了定神,说:“咳……我们要进入高山王子墓,墓道入口是个五行阵法。想要活着入阵,就一步都不能错,婆婆说,这是古时候的大能加的封印,错一寸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一会你们要跟紧我。”
盛灵渊失笑——入口能有什么危险?有危险也不会往图纸上画。
木偶女余光瞥见那些鱼群整齐地朝一个方向摇摆,摇头似的,惨白的鱼眼里散着波光,都斜着看她,仿佛在鄙视她!
这些记忆只有几秒的低等脊椎动物什么毛病?
一行人如临大敌地在水下走了几个小时,从天黑找到天光大亮,终于摸到了疑似高山王子墓的地方,期间,盛灵渊优哉游哉地吹着海风闭目养神。一觉睡醒了,天光都已经大亮,见那几个人还小心过头地在墓道入口处来回绕圈,就无聊地从兜里摸出一根长条的竹子和刻刀,开始削笛子——这里人的衣服一点也不符合他审美,唯独身上的口袋很好,上身两侧的口袋还有一对叫“拉链”的铁片,十分精巧,拉上就能封口。盛灵渊一开始认为身上露着一堆袋不雅,像个要饭的,这两天习惯了,还觉得怪方便的,什么都能装。
水下的几位不知道自己把观众看睡着了,神经正紧绷着。
因为那墓的入口阵法实在太复杂了,由木偶女接管了小船,按地图上画的阵法路径,一寸也不敢错地走。小船仿佛在原地来回绕了百八十圈,转得人眼花缭乱,几个通缉犯大气也不敢出。
大概转到水面上的日头快抵达中天,木偶女才轻轻地吐出口气。
瞎子小心翼翼地问:“成了吗?”
“我们应该是已经进来了。”
木偶女话音没落,只见海底震荡起来,接着,一个巨大的图腾凭空出现,凹陷下去,露出了一条黑压压的通道。
蛇皮兴奋道:“快看!墓道!”
一时间,除了看不出喜怒的燕秋山,几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这毕竟是三千多年前的古墓,封印了神秘的人魔,虽然里面的东西他们万万不敢动,但饱一饱眼福还是可以的……万一里面有高山人的不传之秘呢?就算没有,光这些复杂的法阵,能学走一点,也收获不小了。
小船在几个人狂热的目光中调整方向,钻进墓道,这时,原本坐在船舷上的燕秋山忽然站了起来。蛇皮回头看他,脸上的喜色还没褪下去,就听海底传来“呛啷”一声,像一把巨大的铡刀亮出刀口,切开碧波出了鞘。
紧接着,看不清的刀光剑影当头朝船上的人片了下来。
木偶女一屁股坐在船上,蛇皮直接从船上翻了下去,一落进水里,他就脱离了入水珠的保护,身上的珍珠光泽立刻消失,灌了一大口海水,差点被水压拍成泥鳅干。
那些刀光剑影从他头上掠过,直冲着燕秋山而去。
“快躲开!”
“年先生!”
燕秋山一动不动,下一刻,刀光与他擦肩而过,撞在了船舷上,“铮”的一声,却并没有留下印——原来那只是几道逼真的幻影。
寂静的墓穴沉在水下,黑洞洞的,呈月牙形,就像一个狡诈的嘲笑。
“吓、吓死老子了,什么玩意。”好一会,蛇皮连咳再喘地爬上船,“呸”地吐了口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甲板上,查看自己身上部件还全不全,“年先生,你牛逼!”
瞎子半跪下来,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船舷,赞叹道:“不愧是以前风神的王牌,年先生,你怎么看出这是虚影的?”
燕秋山正要开口,正好看见一条小鱼从他面前游过,那鱼好奇地注视着他,眼珠里闪着幽幽的磷光,仿佛有灵。不知为什么,对上鱼眼的瞬间,他的腰背下意识地绷紧了。燕秋山如临大敌地握住腰间的匕首,同小鱼对视片刻,小鱼却毫无危机感,漫无目的地绕着他游了几圈,又优哉游哉地张嘴嚼起水藻来。
燕秋山松开匕首,感觉自己最近可能是有点太风声鹤唳了,看见条鱼都要跟着心惊肉跳一下。
“感觉,我毕竟是金属系。”他懒得跟“同伴”多交流,随口搪塞了一句,随后回头往来路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进去吧。”
岸上的盛灵渊手里的竹笛已经成型,他吹掉上面的浮屑,用袖子擦干净,随口试了几个音:“欢迎,招待不周,吓诸位一跳。”
这天本来是风和日丽,平静的南海上却无端掀起暴躁的巨浪,黑气隐约从海面上升起,直接冲上天空,苍白的浪冲上岸边,留下大群挣扎不休的小鱼小虾,又急匆匆地退去,海面下传来隐约的巨响,竟有点像海啸的先兆!
“天……”此时,风神的车队正飞快地朝海边开来,老远就看见了南海的异象,谷月汐汗毛倒竖,“燕总……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宣主任,”王泽一把抓住宣玑的肩膀,“下海了吗?”
宣玑:“……怎么说话呢?”
“噫——你这人的思想,怎么比我还龌龊!”王泽嚎了一句,“你再感觉一下,闭眼好好感!你剑灵现在是不是已经到水下兴风作浪去了?”
宣玑感觉不出来,随着他们临近海边,那股只有他能闻到的宫香无处不在,浓郁得发了苦,同时,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东西让他本能地恐惧,双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要是他们下到海底了,咱们怎么找?我说宣……”王泽说着,无意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白得几乎透了光,一脑门冷汗,连日来总带着点疲惫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额间隐约冒出了族徽,“宣主任你你没事吧?不行先歇会,是不是过载了?你别太勉强啊,一会再烧了……”
宣玑耳畔突然“嗡”一声,车的引擎声、隐约的海浪声以及王泽的声音一时都从他耳边剥离开,他的身体分明在行驶的车里,意识却像是误入了一个什么结界,短暂地跟现实错了位。
他听见了儿童尖利的哭声。
那不是普通的熊孩子哭闹,幼小的童音撕心裂肺,几乎像在垂死挣扎。宣玑开始喘不上气来,他愕然发现自己跟上回那个度陵宫雪夜的梦里一样,他又仿佛飘飘悠悠地附在了别人身上。
那哭声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青天白日,他分明没睡觉,怎么会入了梦境?宣玑不知道,但这回他的视角应该是个很小孩子,不大会说话的年纪。不知为什么,宣玑感觉不到他的身体,只有视角,眼前一片漆黑。
那小孩好像被人关在一个烤箱里烤,宣玑浑身都跟着一起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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