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1/2)
肖征和王泽伸长脖子张开嘴,异口同声:“啊?”
不怪这二位特能精英做神龟态,这咒名字实在是长且拗口,听之不似人语。
“咒名是从妖族语里直译的,过去懂妖族语的文化人们觉得说起这种事脏嘴,所以翻译词条没编辑,听着不够信达雅,你们凑合领会精神吧。”宣玑说,“妖王九驯用‘逆天法’清洗自己的血统,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妖族跟着他有样学样,不走正道,又没人家屠神的魄力,于是仿造‘逆天法’,弄了个低配版的——把凡人抓来圈起来,养‘人田’。里面的人每天被迫反复念诵这个所谓的‘劣奴躬伏原咒’。念到一定程度,生命力会渐渐随咒析出,再被那些妖魔鬼怪收割走,像蓄养的牲口……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我还真没见过自己主动念这个咒的。”
不但是自己主动念,看这熟练的口型、整齐划一的节奏,恐怕还利用了业余时间组织过学习班,可以说非常刻苦用功了。
肖征一头雾水地说:“那么说可以理解成一种献祭?刚飞过去的那颗珠子又是什么?”
盛灵渊看这宛如人间地狱的特殊看守所,眉头微微锁着。
底下情况不明,但地下一层的囚徒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死后基本都成了乱七八糟的血肉,能析出像银翳一样“妖丹”的并不多。
“我看像妖丹。”宣玑沉吟片刻,“按理说银翳是人,不应该有这玩意……我猜很可能跟他们吃的那个‘真丹’有关系。本真教所谓‘真丹’是用特能人炼的,抽的是他们身上的特能血脉。每吞噬一次真丹,妖族血统就会提纯一次,提纯到了一定程度,念完原咒会发生返祖现象……啧,所以本真教一下暴露出这么多卧底,不是为了时间法则孤注一掷,是年底了,这些教徒本来也要‘出栏’,废物利用?哎,灵渊——”
盛灵渊没搭理他,转身往外走,一大票不明所以的特能外勤跟着他跑。
王泽一头雾水地小声问宣玑:“大佬什么意思?我感觉他今天情绪不太对……宣主任,你说得到底对不对?”
宣玑砸吧了一下嘴,灵渊现在能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我觉得他没喷我,就是同意我的意思。”
王泽惊奇道:“喷你干什么?大佬的人设没这么暴躁啊。”
宣玑用“尔等凡愚不懂”的目光,美滋滋地看了王泽一眼,仿佛是得意于自己能随时挨顿臭骂的特权。
王泽想不通他有什么毛病,只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又跟他交头接耳地议论:“本真教这个神秘叫住养这么多教徒就为了‘吃’?何翠玉都没有这么大胃口,到底是谁在种‘人田’?”
宣玑伸手在空气里捻了一下,觉得妖气浓稠得快要化雨了:“也没准是妖王死而复生……”
话没说完,就听盛灵渊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句:“放屁。”
陛下总共说了俩字,还是骂他,宣玑却好像被人从头到脚顺着毛撸舒坦了,心满意足地冲王泽一摊手——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宣玑其实是故意逗盛灵渊理他一下,也并不认为妖王能死而复生。
当年人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炼出了天魔与其伴生之剑,混战数十年间,百万殉难的怨魂都在赤渊深处哀嚎不去。
宣玑至今记得他斩下妖王头颅那一剑的感觉。
那一刻他整个身体、神魂似乎都被碾平了,力量仿佛已经有了独立的意志,不是他们杀敌,而是被激怒的天道借着这一剑之威诛了九驯那胆敢逆天而行的妄人。人皇也好、朱雀后裔也好,都是天道手上轨道既定的棋子,被排兵布阵,身不由己。
那一剑削去的不光是妖王的头,还有妖族的族运。
除非光阴倒流,不然他真的想象不出,谁能从那一剑下逃生。
再说当年的九驯就算再吃相不佳,也还是很“挑食”的,他迷恋的始终是“先天灵物”。没上过盘古谱、山海经都不配当盘菜。自己后天苦修成大妖的他不稀得一尝,更不用说混血、凡人……甚至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了——就算老对头再次骗过天道苟活至今,那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吃/屎的地步。
“前辈,”肖征因为反感封建帝制那一套,叫不出“陛下”,于是只是客客气气地叫“前辈”,追上盛灵渊,“请问我们现在是……”
“清退闲杂人等,”盛灵渊说,“在这楼里给我找一片平整的空地,越大越好。”
肖征:“楼里?做什么?后山不行吗?山上宽敞多了。”
盛灵渊简单地说:“布阵。”
肖征:“啊?”
宣玑伸手揪住肖征后领,勾肩搭背地把跟盛灵渊并肩走的肖主任给拽了回来:“有人在用‘劣奴躬伏法阵’吞噬他的储备粮,储备粮遍及全世界,他的阵法相当于一个大磁铁,要把这些假妖丹真血肉都吸过来。我们呢,就做一个高仿的劣奴躬伏法阵,用来扰乱这个磁场。至于为什么选在楼里……那当然是因为总部大楼的防护法阵厉害,能量监控系统又完备又灵敏,可以测算出阵主在哪——对吧,灵渊?”
灵渊聋了。
肖征不会布阵,但听明白了陛下对总局基础设施建设的肯定,与有荣焉,立刻说:“停机坪应该可以用。”
盛灵渊双耳复聪,吩咐道:“带路。”
停机坪就在善后科所在的三十六楼,露天。
露天的停机坪上夜风凛冽,浓云遮天蔽日,似乎随时准备降下一场雷暴,盛灵渊抬头瞄了一眼隐约的电闪雷鸣,脸色越发阴沉了些。
狗屁的能量监控——宣玑尽是胡扯。
陛下排兵布阵半辈子,哪用得着这些鸡零狗碎?还不是因为天道限制,他动用邪术会遭雷劈,只能借这楼里的避雷之物打个时间差。其实雷劈就雷劈,实在躲不开就挨几下,反正劈不死他,盛灵渊也不太在乎,要不是那个什么“山盟海誓”……
都是那混账扁毛孽畜添在他身上的累赘!
“扁毛孽畜”贱嗖嗖地凑了过来:“我想打喷嚏,你是不是又骂我呢?”
盛灵渊:“……”
宣玑笑了,眉心露出族徽,他弯起手指做了个“屈膝”的手势,在盛灵渊手腕上轻轻一扣:“陛下不怕,我给你护法。”
说完,他脚下浮起了火焰色的“波纹”,以他本人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把停机坪映得亮堂如白昼,又因为两人之间“山盟海誓”的联系,起了微妙的共振。
宣玑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谄媚说:“我是你的剑,主人。”
盛灵渊不吃这套,冷笑道:“不敢,你是我祖宗。”
他嘴上开着嘲讽,手里也不慢,黑雾像是层层的细纱,从他双手中铺了出去,很快与那些火焰波纹混在了一起。
分明是天生相克,一时间竟然纠缠出了缱绻的味道,难舍难分地首尾相连,编制出了一个精确的上古阵法。
劣奴躬伏法阵。
邪恶又贪婪,泛着沉渣似的、古腐的野蛮气息,却因为掺杂在其中的火焰色细线而多了几分活气。
阵法层层铺开,成型瞬间,天上风云涌动。
接着,一道雷笔直地打了下来,法阵上飞出了灼眼的火焰色光芒,与雷火在半空短兵相接,一时间火星四溅,黑雾在那火光的掩护下,直接冲进了云霄间,朝四面八方弥散开——
旁边有心智不太坚定的外勤不由自主地被吞噬一切的阵法吸引,恍恍惚惚地要迈步靠近,刚一抬腿,就听耳边“叮当”一声,一枚硬币不知从哪弹出来,撞到了他脑门上。
受了蛊惑的外勤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连滚带爬地退开,宣玑回过头来伸手把硬币召了回去,叹了口气:“陛下,‘魔通六欲’没吹牛啊,你可真能颠倒众生,我好酸。”
盛灵渊又聋了,径自抬头望向天边。
法阵外围的特能们同时背生寒意……有什么东西来了!
那些自愿献祭的本真教羔羊们感觉到了另一个劣奴躬伏法阵,一时茫然,奉献出来的生命力与假妖丹仿佛跟丢了牧羊犬,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边流。
狂风卷起盛灵渊的长发,他脚下的阵法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占满了整个停机坪。
大天魔搞邪术本来就是专业对口,高仿的劣奴躬伏法阵比那个不知隐藏在哪的原版存在感更强,假妖丹们被分了流,一部分为魔气吸引,朝异控局大楼的停机坪飞过来。
它们就像一根导线,在落进法阵时,把两个彼此隔空撕扯的阵法“短接”在了一起,互相看透了对方的形迹。
停机坪上空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反射”出另外一个正在吞噬假妖丹的法阵,阵法中有一棵枯藤环绕的古树,直径足有百十来米,狰狞的根系异常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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