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肥鱼(2/2)
次日后晌,便有消息递了回来。
庄院背后的主人并非章家,亦非章氏的族人、门客,而是位姓康的老夫人。老人家年近七旬,在随州土生土长,原是贫寒出身,因生了个嫁得高官的女儿,晚年过得极为优渥。她的女儿贺氏嫁了位禁军里的颇为要紧人物——龙武军右将军,顾玄翎。
这事原本并无疑处。
顾将军飞黄腾达,照拂年迈的岳母,买座宅邸供她安享晚年,说出去只会是好事。
盛煜却记得魏鸾当时的异常举动。
虽说小姑娘有意隐瞒,盛煜不明缘由,但她既提了,盛煜绝不会放过蛛丝马迹。因新安长公主所说的那两人在查到丰城后断了线索,便命人留意这贺家,看那两个女人与贺家是否有往来。
这一查,结果令盛煜闻之大惊——
暗里联络章念桐的那两人,竟当真与这贺家往来密切,且曲折弯绕,中间借着贩夫走卒的遮掩,拐了好几道弯子。若非玄镜司循着贺家的线反查过去,竟被全然蒙蔽!
这般隐秘的往来,着实出乎盛煜所料。
先前章绩回京,上蹿下跳地帮着东宫图谋大事,让盛煜一举缴了不少章家的鹰犬。那些人或在禁军,或在京畿守军,职位皆不低。有些武将虽非章家拥趸,却也没少跟章家眉来眼去,在章氏鹰犬被斩除后,才老实下来。
相较之下,这位顾玄翎则颇可靠。
龙武军在北衙禁军里地位不低,麾下数千名骑射出众的刚健男儿,不少还是从有战功的军中挑选,既负责皇帝出宫时的随行护卫,亦戍卫宫禁,与永穆帝的性命安危息息相关。顾玄翎既是右将军,更可随扈君侧,号令施行。
先前追查章氏鹰犬时,盛煜也查过禁军里要紧的人物。
顾玄翎与章家并无瓜葛,甚是刚直。
如今看来,此人是藏得太深,连玄镜司的耳目都全然瞒过了。
而章家埋下这枚棋子的用意,不言而明。
盛煜并未打草惊蛇,既已查出端倪,知道关窍和战场在哪里,便将人尽数撤走,而后带魏鸾启程返京——知道敌人的暗箭藏在何处,或许,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
回京途中朝行夕宿,快马赶路。
这日晚间,抵达邓州地界,离京城尚有四百里路程。
日倾西山天色将晚,官道绵延向北,两侧多是村舍小镇,附近最大的客栈在眼前的县城里。盛煜幕天席地惯了,并不太挑住处,魏鸾却是个娇滴滴的姑娘,盛煜哪舍得让她露宿郊野?遂催马入城,寻了个干净的食店,用了晚饭,到客栈安顿。
暗卫们远远跟着,两人身旁唯有卢珣兄弟和染冬。
几人在客栈门前勒马,卢璘兄弟俩盯着伙计将马匹赶入厩中。
魏鸾则抻了抻马背上颠得酸痛的筋骨。
街上有风吹过,晃得枝柯乱摇,临近九月,天气渐渐凉了,那风从脖颈灌进去,凉飕飕的。她不由抖了抖,下意识收紧衣袖,背后人影微晃,盛煜随手将披风上的帽兜拎起,轻轻扣在她脑袋上。
冷风被隔绝,凉意稍散。
只是帽兜做得宽大,魏鸾又是玉冠束发,并未梳高髻,那帽兜罩住脑袋后,几乎遮到了鼻端。魏鸾侧头,视线被锦缎挡着,只瞧见旁边的那双黑色锦靴,一时间竟忘了揭开帽兜,只理直气壮地站到他跟前,“挡住路啦。”
“唔。”盛煜提着帽兜,将她眼睛露出来,“这样呢?”
魏鸾没说话,只冲他笑,一副四体不勤的模样。
盛煜失笑,帮她提起帽兜,欲抬步入店。
身后却忽然有道清越的男声传来,“盛兄,好巧!”颇为熟悉的声音,如玉石相击,夫妻俩诧异回头,就见几步外有人白衣墨画,玉冠长剑,将手里的缰绳递给店里的伙计,正笑望这边。
夕阳熔金,在街对面店墙上涂了金红的色泽。
时虚白身姿磊落,笑容清俊,衣袍上的墨色秋菊随风翻卷。
魏鸾微诧,盛煜下意识瞥了眼娇妻,而后拱手道:“时公子。”
“远处瞧着像你们,还当是看错了。”时虚白缓步上前,姿态熟稔而不失客气,“既是碰巧撞见,只好厚颜打搅。”他说着,朝魏鸾作揖。
魏鸾亦屈膝还礼。
察觉盛煜还给她当着拎帽兜的苦力,自忖这般夫妻调笑的姿态落在熟人眼里不雅,忙接了帽兜,拿玉冠挂住挡风,摆出惯常的端庄姿态。
盛煜手里落空,面不更色地侧身,“倒是我眼拙,没瞧见时公子。请吧。”
说着话,一道入了客栈,各自登楼留宿。
因先前诱捕章绩,时虚白那手仿冒的家书立功不小,盛煜虽因画像而心里泛酸,对他的才华倒颇为赏识。加之时相德高望重,为国操劳,待他的孙儿也颇客气,下楼用饭时碰见时虚白,坐了同桌。
至于魏鸾,因怕盛煜小心眼多想,且晌午吃得多,这会儿没胃口,只以懒得动为由,让伙计送些粥菜到屋里便罢。
饭后沐浴盥洗,到戌时才见盛煜归来,也不知两人谈了什么。
魏鸾原就睡意朦胧,见他回来,放心地睡死过去。
直到夜半时分,被外面的动静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怕盛煜小心眼多想,这印象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