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诱惑(1/2)
宫廊深深,风吹得透骨寒凉。
魏鸾将双手藏在袖中,顺着那位的意思,淡声道:“章表姐与我确实有旧,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是该去道个别。既是殿下邀请,妾身岂敢推辞?”
答应得太爽快,倒让新安长公主颇感意外。远处陆续有哭临后的女眷出来,人多眼杂,她虽是先帝幼女的尊贵身份,却自幼被章氏压着,这么多年在宫里受尽委屈,站在这是非之地,并不愿多待,只抬抬下巴,道:“那正好,走吧。”
魏鸾面露不解,“此刻就去吗?”
“不然呢。”新安长公主抬步欲走,闻言侧头看她。
魏鸾敛袖,递了眼钟华门那边,低声道:“太后驾崩,乃国之大事,言行举动皆有礼法约束。殿下身份尊贵,又长居观中,自可往来随意。妾身毕竟低微,才在太后灵前哭过,今日着实不宜四处走动。明日若殿下得空,妾身前去拜访,可好?”
她虽年少,身量却比同龄人高些,站在年近三十的长公主跟前也几乎是平视。
新安长公主噎了一下。
她还以为魏鸾答应得那么爽快,是因记着昔日章念桐的诸般歹毒手段,急于去看笑话。谁知道过后却来了这么一句?太后的丧事毕竟关乎朝堂,就算新安长公主深为厌恨,到了灵柩跟前仍得跪地哀哭,魏鸾拿这由头来搪塞,着实无往不利。
才刚勾起的兴致被泼了瓢凉水,长公主脸色微垮。
魏鸾仿若未觉,只静静看着她。
片刻后,才听那位冷淡开口,“那就明日吧。”说罢,自携了随从,快步出宫——章太后的丧事已办了数日,长公主身为晚辈,自头一日起便入了宫,跪到如今。皇亲勋贵和官妇们都哭临毕,过后便是诵经法事,她暂且得空,便借了回长春观安排鸣钟的由头,匆匆逃离。
素白的衣角掠过宫廊,随风轻卷。
魏鸾瞧着那道背影,眸色微沉。
……
翌日前晌,魏鸾驱车前往长春观。
比起从前的轻车简骑,这回却摆了个从未用过的派头——除去卢珣和染冬在身侧护卫外,还命卢珣选了曲园的二十余名精壮护院,穿着齐刷刷的褐衣黑靴,在马车后列队随从。这些人虽身手出众,论身份却是曲园的家仆,她身为少夫人,自可随意调动。
这般架势出了城,难免惹人注目。
便是新安长公主瞧见,也微微愣了下。
素色遮盖的马车缓缓驶近,旁边卢珣骑着通身油亮的骏马,腰悬宝剑威风凛凛。后面的护院分了三队,也都配着腰刀,齐刷刷的脚步不比训练有素的军士逊色,令闲杂人不敢逼近。要不是她早就知道来者是谁,还以为是哪位王府女眷或公侯夫人来了。
新安长公主哂笑,安然坐在高台上喝茶。
魏鸾的车驾在道观前停稳,因这是永穆帝特地赐给长公主修行所用,她不好造次,便命护院们在外候命,而后带了卢珣和染冬在侧,缓步入观。循着小道童的指引到得长公主喝茶观景的高台,屈膝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免礼吧。”新安长公主坐着没动,瞥了眼外面,“好大的排场。”
“让殿下见笑了。”魏鸾勾唇,摆出个恭敬客气的笑容,道:“这般护卫,也是迫不得已。殿下也知道,先前外子为查镇国公的案子,险些引来杀身之祸,便是妾身都差点遭人暗算。如今太后驾崩,东宫被废,难保还有余孽未除,在暗处蠢蠢欲动。外子临行前特地交代,让妾身出门时多带随从,免得出岔子。”
新安长公主长于宫闱,哪能听不出这番解释的刻意?
昨日先迎后拒,今日又摆这阵势,分明是给她看的,怕她在观里动手脚。
这姑娘瞧着年纪小,倒是挺敏锐。
难怪从前能在宫里如鱼得水。
她举起瓷杯啜茶,漫不经心地道:“若是章氏余孽卷土重来,架势不会比镜台寺的那回小,这点人马怕是不够应付吧?”
“不过是摆给人看罢了。当真碰见麻烦,自然不能只指望他们。玄镜司除了查办要紧重案,紧急时也可帮兵马司缉拿盗匪。妾身若遇意外,皆是因外子而起,事急从权,为免拖累外子,也可鸣哨求援——这才是保命用的。”
说着,调侃似的微笑。
新安长公主也扯了扯嘴角。
玄镜司的本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上回在长春观外诱捕章绩,章家那么些军营里出来的铁骨汉子,碰上盛煜的人也吃了瘪。真论起来,玄镜司那些爪牙身手出众,又藏在暗处人数不明,比她周围这些禁军靠得住多了。
魏鸾狐假虎威,倒是扯了张好大的旗。
不过确实很管用。
至少,此刻新安长公主瞧着卢珣和观外的随从,脑海里腾起了个清晰无比的念头——魏鸾既已靠上曲园这棵大树,在夫妻离心、分道扬镳之前,针对魏鸾无异于招惹盛煜。那男人可是个硬茬子,能将树大根深的章家砍得七零八落,放眼朝堂,恐怕也就永穆帝能压得住,旁人去碰等同找死。
异母兄妹的情分,比起君臣利益不值一提。
新安长公主可没打算拿前程冒险。
遂搁下茶杯,淡笑起身,“盛统领劳苦功高,确实为皇兄分忧不少,倒是连累了你,小小年纪就要担惊受怕。有了玄镜司这护身符,想必也没人敢动你。走吧,去看看章念桐。”
说着,带头往道观后面的茅舍走。
魏鸾暗自吁了口气,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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