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下)(1/2)
这些日子以来,陆遥实在忙碌的很,感觉自己像个团团乱转的陀螺,完全都不得空闲,几乎每天都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一个多月下来,饶是陆遥自诩精力旺盛,也要支撑不住了。
他首先用心在办的,主要是对部下将士们的计功奖赏。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在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再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军谶》上说:“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这其中所谓的“财”和“赏”,不仅包括金帛之类,也包括地位的提升和各种精神激励。
匈奴大军北上以后,大举掳掠豪族坞堡,所获得的粮秣直接消耗了一部分,而大部分金银财物则被各部酋长、大人搜刮。由于战事不利,许多匈奴贵胄被杀死或俘虏,这些资财最后又归拢到了越石公手里。凭着这些缴获物资,越石公在赏赐将士的时候很是慷慨大方。比如陆遥就获得了金饼十二块、钱若干、绢五百匹、杂帛五百匹。这是对整支部队的奖励,完全由陆遥来主导发放。
陆遥毫不犹豫地将之尽数分给了部下们,引发了一片欢腾。倒不是他想刻意收拢人心,实在是因为根据他对这段历史的了解,眼下囤积钱财大概是最可笑的事情了。何况眼下整个晋阳一片狼藉,拿着再多钱财也无处花用。
除了钱财的奖赏,还有对各级军官的提拔。薛彤、沈劲因功升为裨将军,从此进入高级军官的序列,可以使用标有自己姓氏的将旗了。性格沉稳的薛彤倒还罢了,沈劲对此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每日进出营门百数十次,每次必定长久地抬头看着营门的“沈”字军旗,踌躇满志。直到某一天发觉自己头颈肌肉抽搐,再也抬不起来了为止。
提升为军主的有邓刚、郭欢、费岑、杨若、谢源等人。其它中低级军官职务更是任命了无数。比如朱声、何云、楚琨、穆岚等人,全都成了队主。军官增加了许多,一时当然没有那么多兵源补充。但是此番大胜之后,几处战场上抓的俘虏不下万人,其中有匈奴人、也有羯人、羌人、乌桓等各种杂胡。这些俘虏暂时被充做苦役,负责各处战损的修理。作为苦役,自然会受到极度严酷的对待,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特别桀骜不驯的人会被处死,而剩余的自然会补充进各支军旅之中。
当前,这些新任的队主、什长之类基层军官并无部下。既然如此,陆遥就决心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或更多的时间为他们讲授基本的军事知识。他甚至非常认真地考虑过,“黄埔军校”的名称尤其响亮,而“陆军指挥学院晋阳分院”的名字,似乎也很显专业。
这绝对是个良好的设想。可惜,一旦付诸实施以后陆遥便郁闷地发现,自己绝大多数的时间居然都花在了教授认字上。在这个年代,基层将士目不识丁是常态,想要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讲述兵法,简直是做梦。最终陆遥不得不寻了两个老儒,每日里给军官们讲述《急就篇》、《仓颉篇》之类,迫得他们叫苦连天。凡事均须得循序渐进,不能指望一蹴而就,陆遥这么安慰自己。
给予将士们的奖赏不止上述这些。除了钱财赏赐和地位提拔以外,陆遥同样注重与将士们的感情交流和精神激励。
兵法有云:“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以与之俱死。”作为一名穿越者,相对于古人最大的特点或许就是尊卑概念极度薄弱。陆遥将每一名士卒都当作与自己平等的兄弟,在日常的训练之余,他会和将士们聊聊身边的细小琐事、谈谈对家乡的怀念、一同握槊为戏。这种发自于内心的、真诚的感情,绝不是刻意伪装的吮疽之举所能比拟的。
而在此番战争胜利之后,陆遥为战死的将士们举行了隆重的葬礼。随后,陆遥令灯管在军营里专门兴修了大屋,用以供奉每一名牺牲战友的灵位,甚至还安排了每一位军主以上军官轮值祭扫的任务。上巳这一天,全军上下都参与了肃穆庄严的祭祀仪式。
在回想起那些死去的袍泽兄弟时,许多将士都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这种彼此感染的哀伤情绪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因为它很有可能导致士气低落,甚至引发营啸之类的惨剧。但在这一天,对亡者的悼念几乎立刻就转化为同仇敌忾的决心,因为在追忆死者的同时,活着的将士们感受到他们在这里拥有尊严,拥有生命的价值。他们会逐渐认识到:在陆遥的部下,没有被当作牛马驱使的低贱军户,只有保家卫国、受到尊重的英勇战士。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始料未及的工作牵扯了陆遥大量精力。
晋阳大战中,陆遥作为昭馀祁以东的方面之将,率领所部先后进行了多次惨烈战斗。待到晋阳城下杀死叛将龙季猛之后,他本人和他所带领的部队,都已经再也无法承担作战任务了,因而越石公和鲜卑大军南下的时候,陆遥便留在了晋阳城里。他部下的伤员非常多,因而陆遥腾出了大片军营,作为伤员们的治疗场所。
对于伤员的诊治和护理,使得陆遥焦头烂额。
应该说,在西晋时期,中医学已经发展到了相当成熟的地步。汉末时的名医张仲景撰写了《伤寒杂病论》,书中提出的六经分类的施治原则,在此后将近两千年里,始终是中医的基本原则之一。与此同时,另一位名医华佗则达到了中医外科治疗的巅峰,他通过麻沸散对病人施行全身麻醉手术,是世界医学史上空前的奇迹。而到了晋代,太医令王叔和在张仲景的研究基础上,进一步总结提升了医学理论。将《伤寒杂病论》增补、编析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两书,而他本人提出的“独取寸口”的三部九候切脉法,沿用至二十一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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