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 吃饭时摔碗起义兵(1/2)
黄岗起义失败后,公韧和唐青盈到了越南河内甘必达街61号,找到了孙中山,汇报了潮州起义的情况。孙中山对公韧和唐青盈鼓励了一番,叫他俩不要灰心丧气,要继续发展革命力量,并要他俩进入广西防城一带,和同盟会员梁少亭取得联系。
按照孙中山的指示,俩人进入了广西防城。在青塘墟西侧的“西天酒馆”里,俩人在屋子里坐下,要了一壶“铁观音”慢慢地喝着,又在门口小摊上要了一些橘子、香蕉、菠萝,在慢慢地吃着,然后静静地注视着门口的一棵高大的木棉树。
树姿巍峨,枝干挺拔的木棉树上,春天,每根细长的枝条上都缀满了瑰丽的花朵,花红如火,蕊黄如焰,英姿勃发,吸人眼球,红花谢后,便长出了许多片片小小的嫩叶,葱绿小巧,郁郁葱葱,别有一番风味。
夏天,在这墨绿的叶子中又长出了许多椭圆形的果实,那果实一个个充实而碧绿,玲珑而水灵,任凭暴热笼罩,阴雨袭击,它却无惧无畏,茁壮生长。
这广西和广东明显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贫穷,穿着绫罗绸缎的富人很少,大多是穿着破衣烂衫的贫苦村民。
这所谓的“酒馆”,门口就是锅头,灶火上日夜冒着浓浓的黑烟,把整个酒馆门面都给熏黑了,显得到处脏乎乎的。屋里也就是几张不上油漆的白茬桌子,几条板凳,饭食也就是能做几个简单的炒菜,下个米粉什么的,这在当地已经很不错了。再一个就是山高皇帝远,清朝的官吏兵丁也少,老百姓说话办事比较自由,这就为起义创造了优越的条件。
此时已是1907年6月,毒辣的太阳把大地晒得如同一个铁鏊子一般,到处如失了火一样,热气腾腾的。路上行人也不多,迫不得已赶路的人大都带着遮阳的大斗笠,行走匆匆,不愿意在太阳底下多待一会儿。
大约中午时分,一个又矮又瘦的中年人走到了木棉树底下,像是在乘凉,不时地掏出手帕来擦擦满头满脸的汗水。公韧仔细看了看他,颧骨突出,嘴部也突出,两眼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显得精干利落。
这个人和孙中山描述的梁少亭的模样差不了许多。
公韧对唐青盈使了一下眼色,又向远处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唐青盈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情况,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中的弯刀。公韧到了木棉树底下,抬头看天,也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眼睛一瞥,发现那个人也在悄悄地打量着自己。
公韧既像是对唐青盈说也像是对那个人说:“走,咱走,那边凉块。”
唐青盈扔在了桌子上5分钱的茶水钱,两只手把桌子上的水果往怀里一揽,兜在了胳膊弯里,跟在了公韧后边就走。
两个人到了一个僻静的高冈处,这里有一片竹林,形成了一片大大的树阴凉,又风凉视野又开阔,旁边还有一条浇地的水渠,水在流淌着,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公韧看到,那个人也跟着来了。
那个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竹林里转了几圈,又掏出手帕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转到了公韧的面前。他随便地摸了摸眉毛,公韧也摸了摸眉毛,那个人把左脚横了横,公韧也把左脚横了横。
那人问:“君从何来?”公韧说:“从南方来。”那人又问:“向何处去?”公韧说:“向北方去。”那人又问:“贵友为谁?”公韧说:“陆皓东,史坚如。”两人互相一笑,两双手热情地握在了一起。
那人说:“在下梁少亭。”公韧说:“在下公韧。”梁少亭热情地对公韧说:“接到电报后,我真是日夜盼望,盼望着能像你这样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同志来领导我们的工作。”公韧说:“哪能呢,我只是来配合你的工作。起义的大事,还得指望你,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
唐青盈塞给了梁少亭一枝香蕉,说:“这么热的天,恐怕你早渴了,先解解渴。”梁少亭笑了笑说:“这个玩艺儿一点儿也不解渴,要解渴,还是水。”他腰一弯,从水渠里捧出一捧清水,向嘴里灌了两口,又糊拉了一把脸,然后接过唐青盈递过的香蕉说:“这时候吃,觉得好吃多了。”
三个人随便坐在地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亲切地交谈着,很快成了好朋友。谈了一会儿当地的风俗人情,公韧就问:“对这里的情况我不大熟悉,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梁少亭说:“要说这里的情况,还得从三那抗捐说起。钦州一带与越南接壤,土地贫瘠,老百姓穷,活不下去了,所以强盗会党特别多。苛捐杂税本来就不少,去年又添了屠宰捐,充作学堂经费,老百姓吃肉太贵,所以牢骚满腹。去年在钦州城附近的雷庙,一些乡民摆上大锅烧上火,宰牛烹猪,去的人随便吃肉,起名吃大会,意思是对收取屠宰捐的坚决抗议。当时人是越聚越多,声势越闹越大,钦州知府李直牧还算明白,亲自去雷庙劝说解散,并宣布以后不再收取屠宰捐了,这个事才算了结。
今年年初,谁知清政府又增加了糖捐。原来议定的是每百斤糖抽钱200文,而下面收捐的清狗子嫌麻烦,不论你是否卖的出去,只要赶集卖糖就以100斤计算,征收200文,先交再卖。这样一来,就有好几次赶集卖不完的,被抽取了好几次捐,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三那出糖最多,所以负担最重,三那的老百姓多次告状要求减免糖税,而署官顾永懋是个坏蛋,强权压制,就是不同意。老百姓投诉无门,所以一致公推团首刘思裕张贴告示,定在那彭举行复吃大会,以抗议清政府的贪得无厌。一传十,十传百,各乡乡民串联了同盟会,闹得沸沸扬扬,都准备在复吃大会上好好地发泄发泄。
孙中山派了我,梁瑞阳,梁疤头到那彭参加复吃大会。我们商量,决定利用三那抗捐,举行起义。我们和刘思裕等人商量,觉得起义是可行的,共举刘思裕为元帅,准备发难。而清狗子也有耳闻,两广总督周馥就派郭人漳带巡防军3个营,赵声带新军步队1个营,炮兵、机关枪各1队,广西提督丁槐拨衡军2个营,绥远军1个营,前来镇压。
而郭人漳和赵声你是知道的,是我们的同盟会员,孙中山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派一个叫陈田的人送信给郭人漳和赵声军中的同盟会联络员胡毅生,要他告诉郭人漳,赵声二人,钦州团兵已与同盟会联络,叫他们不要相互残杀。谁知陈田到了北海后,郭赵二部已经开拔,陈田胆怯,没敢追上去传递消息。
郭人漳不知内情,派管带林虎兵带了1营人进攻刘思裕。林虎兵在进攻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以大炮猛烈轰击复吃大会,当时刘思裕正在高处临阵指挥,不想中弹身亡。党军和老百姓见了元帅阵亡,顿时四散逃去,原来制定的起义计划就这样全部被打乱了。”
由远而近刮起了一阵大风,使翠绿的竹林发出了阵阵呼啸,水渠里的水曲折蜿蜒地翻滚着,激荡着,不时地冲起了一些浑浊的泥沙,向远处流去。唐青盈忍不住双手捧起水,往脸上抹了几把,以浇浇心里悲愤难平的怒火。
公韧叹了一口气,分析道:“从乙未广州起义,庚子自立军起义,惠州三洲田起义,丙午萍浏醴大起义到今年的黄岗起义,我们革命的主要力量是依靠会党,可是这些起义都失败了。会党的优势是平时为民,不用为他们的穿衣、吃饭发愁,集合起来为兵,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很大的声势。但是他们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缺乏组织性、纪律性,缺乏军事素养,又没有必要的军事装备。一旦和清军交起火来,10个人不一定能打过人家1个人,如果我们起义能有一支正规军队,那就好多了。”
梁少廷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又考虑了一番,说:“公韧兄弟,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告诉你吧,原来我是个绿林,曾经受过清朝军官张锦芳的招降,带着100多个弟兄去投降,张锦芳委任我为哨官。后来我见张锦芳不仁义,就告退回乡,可是我那100多个弟兄仍然在那里当差,其中和我一块儿拜把子的兄弟就有好几个。”
公韧突然灵机一动,问:“莫非少廷兄想回去招旧部起义?”梁少廷哈哈一笑说:“你说得正合我的心意!”
两个人一阵子哈哈大笑,用手掌互相拍了拍对方的手。
说干就干,第二天,梁少亭找了3匹马,3个人上午出发,下午就到了兵营小洞墟。3个人把马寄放到一个老乡家里,然后一身便装,径直往兵营而来。
门口站岗的士兵一见是梁少亭,像是早已认识,看了看四面无人,急忙有节奏地跺了六下脚,算是行了个会党大礼,然后小声说:“六龙得水遇中华,合兴仁义四亿家。”梁少亭回了两句:“金相九陈王业地,乌牛白马扫奸邪。”
那岗哨又对梁少亭说:“多日不见,梁龙头可好。”梁少亭说:“马马虎虎,弟兄们可好?”岗哨说:“都在北屋里歇着呢,你一走把弟兄们都扔了,弟兄们别提多抱怨你了。北屋东边那几间屋,都是咱们的弟兄。”
梁少亭向那站岗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然后领着公韧、唐青盈到了北屋东边的一间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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