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大婚（1/2）

长乐轩。

水航歌刚宠幸完诗情，赵妈妈将诗情抬了下去，秦芳仪理了理衣衫，面无心情地走入正房，在跨入房门的那一霎脸上扬起了优雅的笑：“相公，可要准备歇着了？”

水航歌靠在床头，朝秦芳仪伸出胳膊，秦芳仪就坐到了他怀里，忍住浓浓的恶心，惋惜地叹道：“诸葛世子还没消息呢，玲珑的亲事……”

水航歌眉头一皱：“不是尚有十来天吗？兴许诸葛世子能赶回来。”

赶回来？怕是一具尸体吧！秦芳仪心里冷笑，见他不愿多谈这事儿，便话锋一转，道：“荀家的案子可有消息了？”

一提这个水航歌就头疼，偌大的荀家怎么会摊上牢狱之灾这种事？但有了水玲珑和诸葛钰的前车之鉴，退亲这种乌龙他是不敢再弄了，他轻拍着秦芳仪的胳膊，叹道：“太子和三皇子在查，荀世子在销毁证据，双方就那么展开了拉锯战，斗得**飞狗跳。”

秦芳仪疑惑地睁大了眸子：“太子和三皇子向来政见相左，这次怎么统一阵线了？”

“各取所需而已。”水航歌又是一叹。

“到底是各取所需，照旧荀世子同时冒犯了他们两个？”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真要思量要不要把女儿嫁给荀枫了。当一切顺利时她以为僧人的话很有原理，可一遇到挫折，她又会怀疑那秃驴基础是在瞎忽悠！

男子比女人有远见，在水航歌看来，即即是荀枫同时冒犯了太子和三皇子也没什么，反而，能够以一己之力反抗两大德高望重的皇嗣还能保留一条身家性命，这足以说明荀枫的强悍。水航歌就宽慰道：“你看，平南王府的男子除去荀世子之外全都入了狱，你知道这说明什么？”

秦芳仪抬头怔怔地望着他：“说明什么？”

水航歌笑了：“一池子水是浑的，养出来的鱼肯定也都是有偏差的，但如果有一条鱼不仅没发现任何偏差，还活蹦乱跳，那么，它一定不是属于这个池子的鱼，或许，它就是一条龙！”

秦芳仪似懂非懂。

水航歌揽着她躺下：“你不是说玲溪是皇妃命格吗？呵呵，我倒是以为玲溪不仅能做皇妃，还能做皇后！”

秦芳仪一听这话，喜得两眼放光：“相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水航歌徐徐隧道：“这段日子我想了许多，连二弟那种商贾的女儿都能成为太子妃，我堂堂二品大员的女儿怎么就做不得皇后？这一次荀家看似落难，我瞧着未必没有转机，记着了，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强，现在你不仅不能冷落平南王府，反而应该时常带着玲溪清静南王妃走动，只要先入为主博得了王妃的欢心，后面再来正妃又如何？有王妃撑腰，咱们玲溪就一定能在王府过得风生水起！”

秦芳仪点了颔首，若有所思道：“好，这个我记着了。那……平南王府的案件咱们要不要从旁帮一把？”

水航歌拿眼晙她：“怎么帮？”

秦芳仪自我感受良好地说：“朝堂上呢，你和我父亲可以替平南王府求情，另外，我也拉下老脸给水玲月写封求助信，让她给皇上吹吹耳旁风。”

水航歌摇了摇头：“妇人之见！现在谁替平南王府求情，谁就是在把平南王府往火坑里推！平南王府收受的行贿如此之多，早已引起了万岁爷的高度忌惮，在明知万岁爷火冒三丈的情况下还不怕死地替平南王府求情，不是摆明告诉万岁爷，平南王府的铁杆支持者连皇权都不怕吗？”

“哎哟，这个……是我想得不周。”秦芳仪十分歉仄地说道。

水航歌从秦芳仪的脖子底下抽回手臂，翻了个身面朝里背对着秦芳仪，道：“给珍嫔写信倒是可以，让她时刻注意万岁爷的心迹，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吹吹枕旁风的也行……”声音到最后，弱不行闻，徐徐酿成鼾声。

秦芳仪望着他微躬的脊背，美眸里再次流转起浓浓的厌恶，她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这种薄情郎！为了利益，连近亲女儿也能卖掉！

跟这种人同床共枕，她会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

秦芳仪合拢衣衫，穿了鞋子朝门外走出，刚推开房门，赵妈妈便迈着小碎步走了已往，小声地禀报了几句，秦芳仪神色就是一变：“消息可靠？”

赵妈妈答道：“千真万确！”

秦芳仪的眸光一厉：“真是命大！”

或许是盛夏的夜太闷热了，或许是荷塘里的蛙叫太响亮了，水玲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镯子戴上又取下，取下又戴上……反重复复不知几多次，连手腕都勒红了。

夜风从窗棂子的偏差爬入，吹着琉璃灯罩内的烛火，一颤一颤，像起舞一般。

突然，水玲珑听到了门外小丫鬟起劲压制的禀报声，紧接着，枝繁穿了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没过多久，“嘭”的一声，似乎是枝繁撞到了门板，随后水玲珑就听到枝繁抑制不住的尖叫：“巨细姐！巨细姐！您快醒醒！喀什庆战事告捷！姑爷要回来了！”

水玲珑的脑海里猛一阵嗡鸣，有瞬间空缺，似一片冰天雪地，瞧不见第二种色彩，那漫天飞翔的雪花纷纷扬扬间节奏忽而慢了下来，慢到她能清晰感受时间的流速徐徐定格了一般。

当她霍然回神时，枝繁已经冲到床边，挑开帐幔一脸泪水地望着她：“巨细姐！姑爷要回来了！姑爷真的平安回来了！王府派人传来的消息，喜报先是送入皇宫，再是由万岁爷派了李常公公亲自往王府道的喜！”

水玲珑垂眸掩住浓浓的惊喜，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口吻：“回来就回来了，咋咋呼呼做什么？早些睡。”

她叫“姑爷”，巨细姐没罚她，冒冒失失，巨细姐也没罚她。

枝繁就知道巨细姐的心里是欢喜的，天知道她这几个月简直吓坏了，万一姑爷有个三长两短，巨细姐要怎么办？她又要怎么办？

水玲珑阖上眸子，总算可以睡个牢靠觉了。

原来，诸葛钰和郭焱在和乱党交锋了十多个回合之后，以牺牲部门火炮和兵士的性命为价钱逐渐摸清了敌军的地形，二人决议接纳特种兵作战方式，在居心战败事出元气大伤的情况下，领一队死士趁夜绕过敌军的哨岗，从运送粮草的偏门偷偷潜入碉堡，并用炸药炸毁他们的火炮和大门。

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没人知道碉堡里到底进驻了几多敌军，也没人知晓敌军内部到底潜藏了几多武功能手，而内里或许尚有机关陷阱……

郭焱和诸葛钰为谁去冒险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在营帐里打了一架，最后诸葛钰以主将的身份下令郭焱无条件听从上级调遣，自己则绑了一身炸药，带上同样如此装备的十名暗卫走出了营地。

那一刻，军营里所有铁铮铮的男子都哭了。

这一去，炸不开敌营大门，他们就得炸掉自己，决不能沦为敌军的俘虏。

这些只言片语的形貌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水玲珑真不敢想象诸葛钰是怎么挺过来的，她也后怕，后怕这一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不讨厌的男子，他却这么去了。

后面，诸葛钰等人乐成炸掉了敌军的八门火炮，也炸开了敌营大门，郭焱马上指挥五千精兵迎上，以压倒性的优势剿灭了乱党。

唯一惋惜的是，恐怖分子的头目当晚并不在碉堡之内，听闻战争打响，他连夜心腹潜逃进入了漠北。漠北不属于大周的统领区域，大周兵士无权入境侦查，但喀什庆的内乱彻底平息，这已经是举国欢庆的大事！

天子下旨封爵诸葛钰为正二品远西将军，马上起入朝为官，郭焱未晋官品，却得了丰盛的犒赏。

同时，天子封爵在战乱中同样体现不俗的诸葛流风之子诸葛铭为安郡王，随诸葛钰一同回京受封。

而另一边，姚成也姚霂也寻到了镇北王，二人护送着重伤的镇北王踏上了返京之路。

福寿院内，老汉人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意，她看向水玲珑，颇为感伤隧道：“玲珑啊，你这回是真守得云开见月明晰，原先听闻你母亲给你找了这样一门亲事，我心里是不乐意的，总以为镇北王府门第虽高，可那世子太混，实非我水家千金的良配。”

这话，大多是真心的，至少水玲珑治好了老汉人的肺痨，老汉人发自心田谢谢过水玲珑，所以这门亲事她当初并不乐意。

水玲珑将鬓角的秀发拢到尔后，笑而不语。

老汉人接着说道：“厥后呢，你和世子两情相悦我便也欠许多几何说什么，嫁给谁都是过，幸福啊，都是靠自己争取的，你看玲语就是个贼好的例子。但我照旧那句话，把自己的心给守住了，不要爱男子比爱自己多，这样你会很辛苦的。”

初次听闻这番话时，水玲珑心里满满的全是谢谢，此时再听一遍，忽而有了另一种全新的感受，老汉人不希望她陷落在恋爱里无法自拔，似乎就是想要她时刻保持冷淡的心境，这样，使用起夫家来便不会犹豫不决了。

水玲珑清冷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森寒之气。

老汉人喝了一口茶，没注意到水玲珑眸子里的异样，又道：“虽然，现在我是真心替你感应兴奋，原本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摇身一酿成了战场英雄，你的脸上也有光。”

水玲珑笑了笑，仍是不语。

老汉人便以为她怕羞了，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隧道：“做女人的总有那么一天，别紧张！”

水玲珑轻声道：“是。”

老汉人的眼神闪了闪，道：“上回托付你去探望你姑姑，却因镇北王府一连不断地失事而延误了，横竖已经延误了那么久，再延误几天也无不妥，你大婚后即是世子妃，要入宫参见皇后，届时你再向皇后娘娘求个膏泽，你新婚，世子又刚立了大功，皇后娘娘不会不给你这点儿体面的。”

老汉人不以为自己太自私了吗？什么叫做“因镇北王府一连不断地失事而延误了”，岂非她合该为一个企图害她的水沉香东奔西走？还“横竖已经延误了那么久”，弄得似乎她欠了谁似的！况且头一回觐见皇后便求个触霉头的膏泽，皇后会怎么看她？

水玲珑垂下眸子，只管语气如常道：“玲珑入宫觐见是和诸葛钰一起，求膏泽什么的得事先获得他的允许，若他同意我一定会求的。”

老汉人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愿在这紧要关头开罪她：“你是个心善的我明确，世子向来疼你，你好生与他说，嗯？”

“知道了。”水玲珑低垂着眉眼应下，尔后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双手递给老汉人，“祖母，这是库房和门房的钥匙，玲珑不能再帮着您掌家，请恕玲珑不孝。”

原以为她会拖到大婚前夕才肯交出来，没想到这么快，老汉人眼底的笑意愈甚：“你现在可明确祖母的一片苦心了？”说着，掂了掂手里的钥匙。

水玲珑微笑着道：“玲珑明确，祖母让玲珑掌家实际上是在磨炼玲珑的能力，这样玲珑日后嫁做人妇接手中馈时也会驾轻就熟一些。”

老汉人露出满足的神色：“上次你把自己的陪房给了玲语，这回我又挑了几个好的，一个有履历的妈妈，两名丫鬟，放王府照旧放名下的铺子里随你部署，然后，庄子和铺子里的管事你看需不需要换，若是需要我再抓紧时间去挑。”

水玲珑笑着道：“不需要换，祖母部署的我放心。”

老汉人阖上眼眸，累极了似的徐徐一叹：“我乏了，这些日子你哪儿也没别去了，就放心呆在闺中等出嫁。”

水玲珑起身行了一礼：“玲珑告退。”

水玲珑一走，老汉人霍然睁眼，唤来王妈妈：“把钥匙给医生人送去，就说我身子不爽，从今儿开始需要静养。”

王妈妈哆嗦着把钥匙接在手中：“老汉人，您不再思量思量了吗？这职权交出去简朴，再收回可就难了，二少爷那里……”

老汉人想起水航歌今早与她说的话——“娘，这些天儿子冷落你了，儿子有错，特来向您谢罪。儿子想通了，冰冰做太子妃也好，二弟的女儿也是我们水家的千金，况且玲珑和诸葛世子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一段韵事，事实证明，娘的决议是正确的，太子府有冰冰，王府有玲珑，这样是对尚书府最好的，请娘宽恕儿子这些天的不孝！娘的身子欠好，儿子从今日起会天天前来侍疾，只盼愿您能长寿百岁、福乐安康！”

老天爷给你一样工具，势必拿走你另一样工具，老天爷尚且如此，况且人呢？

老汉人摆了摆手：“去吧，凭证我说的做。”

王妈妈的心一凉，老汉人一旦交出职权，福寿院又会回到从前门可罗雀的日子……

八月初八，诸葛钰和郭焱终于率领军士入京，接受天子的封爵。

听说，沿途的欢呼声不停，黎民争相喊着“诸葛世子”，像膜拜一尊天神似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不少千金为一睹诸葛钰的风范不惜包下了酒楼靠着街道的厢房，对着他傻笑的、流泪的不行胜数，更有甚者，朝诸葛钰丢帕子、丢香囊、甚至丢肚兜……

听到“丢肚兜”时，水玲珑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枝忙碌递过一方帕子，她擦了擦，看向笑得前俯后仰的冰冰：“太子妃你没框我吧！哪有人这么斗胆的？莫不是青楼妓子？”

冰冰的笑容一收，柳眉微蹙道：“那小我私家我认识，前些天还跟她娘到太子府给我请了安的，你怕羞不愿意去看诸葛钰，我就替你跑一趟咯，谁想到隔邻竟有个那样的……唉！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

诸葛钰一战成名，再不是众人心目中的纨绔世子，今天，他怕是折了不少女儿家的玲珑心思吧！

冰冰怕玲珑伤心，赶忙话锋一转，笑嘻嘻隧道：“不外，诸葛钰今天真的很威风哦！坐在骏马上像一个神祗，冷冷的，沉沉的，眼光专注前方，不管别人怎么叫他、怎么逗弄他，他都从容得不得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才几个月不见，他整小我私家的气质都变了！玲珑，我可羡慕死你了！”

水玲珑挑了挑眉：“太子欠好么？要不咱俩换换？”

“不要！”冰冰脱口而出，语毕适才意识到玲珑是在逗她，她羞涩得红了脸，片晌后，她挽住水玲珑的胳膊，软软隧道，“说真的，我担忧死了，生怕明天你们大婚却不见新郎，幸亏诸葛钰实时赶回来了！”

就是特地为了大婚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水玲珑心中微甜，笑容也甜：“辛苦他了，刚下战场又忙着大婚。”

冰冰狡黠一笑：“是刚下战场又入洞房，再苦也甜！”

“你呀！”水玲珑尴尬地红了脸，结了婚的女人是不是讲话都这么直白？

“巨细姐，刘妈妈来了。”叶茂在门口禀报。

刘妈妈是刘管事的妻子，二人上有高堂、下有子女，刘妈妈的外家又都是老实循分、身体康健的生意人，府里的人皆管刘妈妈叫“好命婆婆”。这次，水玲珑就是请了她去王府铺房。

刘妈妈体态微胖，面色红润，五官不美但看着特别舒服，一笑两只眼眯成两道月牙儿，很有喜感，她进屋给冰冰和水玲珑行了一礼：“仆众给太子妃请安，给巨细姐请安。”

冰冰抬手：“平身。”

“谢太子妃！”刘妈妈敬重地福了福身子，这才逐步站直，脸上始终挂着暖人心扉的笑，像三月日晖照得春暖花开，一室的活力清新。

水玲珑幽静的眸子里露出几丝欣喜和满足：“今早你去王府，可有听说王爷的消息？”诸葛钰是邻近中午才入的京，所以早上她还在担忧明天的婚礼要不要如期举行，便派了刘妈妈过了府一趟。

刘妈妈明眸善睐道：“诸葛小姐让仆众带话给您，王爷和姚令郎已经在路上了，最迟今晚便能入京。”

水玲珑心头一喜：“可有说王爷的状况？”

刘妈妈摇头：“没呢，诸葛小姐只交接了这么一句。”

水玲珑眨了眨眼，又道：“可探询到今晚谁和世子一起压床了？”上辈子没在民间成过亲，她很好奇！

刘妈妈就笑道：“听诸葛小姐说，会是新封爵的安郡王。”

安郡王诸葛铭，诸葛流风之子，诸葛钰的堂弟，小诸葛钰半岁，未婚，各项条件都切合。

水玲珑给枝繁使了个眼色，枝繁取出准备好的荷包递到了刘妈妈手上：“待会儿要辛苦刘妈妈了！”

刘妈妈的手一沉，眉心一跳，好大的手笔！这少说也有二十两银子！她忙道了谢出门，尔后拆开一看，眼珠子差点儿掉了下来！黄金！二十两黄金？！

巨细姐脱手真阔绰！

柳绿和叶茂与刘妈妈随行，今晚便留在王府守房。

冰冰则留下陪水玲珑渡过少女时期的最后一晚。

水玲珑有些睡不着，她以为她对诸葛钰没有山盟海誓的恋爱所以大婚不会有什么感受，可这一天真的来暂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心田超乎寻常的忐忑，真要让她说忐忑什么，她又答不上来，也许是怕二人相处不愉快，也许是怕侍奉公婆有些难题……总之，王府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天地！

冰冰搂住水玲珑的纤腰，十分暧昧地枕着她的胳膊，软软笑道：“紧张了吧？”

水玲珑深吸一口吻，压住越来越快的心跳，并没否认：“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