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2/2)
茅单捋了捋长须道:“这就要说到很久以前了……”
当年陈家显赫一时,现承恩公的祖父陈鉴官居一品,位居首辅之位。陈家本就是书香门第,又是江西大族,底蕴深厚,陈家不光有个首辅,陈鉴的长子陈平文官拜礼部侍郎,三子陈平章外放知府,又升布政使,一门三进士,可谓是风光至极。
更不用说陈氏一族后辈子嗣中,取得功名者不计其数,朝中做官的也不在少数。
而就在这个时候,陈家出了个太子妃,没过几年高祖龙驭宾天后,太子妃又成了皇后。
这便是陈皇后了。
当时的陈家可谓是清上加贵,烈火烹油。
那时候陈鉴虽已告老,但还没过世,也不知怎么就说动陈家分家了。
陈家还是陈家,但出了皇后的这一房却是单独辟了府,顶着承恩公的爵位分开另居,并且与陈家本家再是不来往。
有流言说,当时的承恩公和长房闹了矛盾,矛盾还有些大,陈家无奈之下才会分家。
但不来往是真的,这几十年来面上也一直没怎么来往,而陈平文在止步礼部尚书后,急流勇退,带着全家回了江西。
至此,京中之人只知晓承恩公的陈家,却不知晓江西还有个陈家。
“你的意思是说陈家做这一切是为了自保?”
茅单赞赏地点点头:“须知文臣武将但凡做到极致,都怕一件事——”
功高震主。
尤其陈家还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太子,在中宫一系深受皇帝的重视下,陈家存在就碍眼了,任何皇帝都不希望外戚势大。
这个时候就需要折中了,要么皇后太子被打压,要么陈家退隐。
所以首辅不愧是首辅,眼光长远,手段老辣,宁愿硬生生止了儿子入阁拜相的前程,宁愿让陈家分崩离析,也要给陈家分家,甚至几十年都不让承恩公一脉和本家来往。
当然这么做不是没好处,承恩公一脉顶着皇亲国戚的牌子,但谁敢说就不是陈家的人了?有陈家人从后面支应,承恩公一脉在明,如果哪天太子登了基,自然不会忘了陈家的功劳。
同理,如果中宫一脉出了差错,也不会连累陈氏一族。
“那江西陈家和管清和又是什么关系?”
见凤笙一语切中要害,茅单心中更是感叹。
要知道当初魏王求娶方凤笙,他是不赞同的,尤其方凤笙表面上还有方凤甫的身份,魏王娶了方凤笙,等于是明面上和中宫一系对上。
果然她嫁过来以后,魏王被逼无奈隐忍沉淀,当时茅单虽受凤笙言语挤兑,承认此女聪明才智过人,可他依旧觉得不值得。
一直到这么些年下来,凤笙做的每一件事,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好处之多。就拿那晋江书院来说,魏王这些年一直没有入朝,又怕被人弹劾私自结交朝臣,只能坐看满朝官员一个都不敢拉拢,可开个书院就把天下人才都往怀里送,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而且这还只是短短几年的效果,书院从来是越做名声越大,开的越久门生越多,到那时候……茅单简直不敢想。
佩服早就在心,可每次与王妃交谈,茅单都能打心眼里再佩服一次。
他满脸感叹,一击掌道:“王妃睿智。这管清和虽不姓陈,却和陈家有着莫大的关系。他祖籍江西,乃陈家老家主陈平文的门生,这师生二人表面上没有太多的交际,实际上管清和每次升迁,都离不开陈家的影子。”
至于魏王府为何会了解陈家这么多内幕,又注意上管清和,便是因为陈家的关系。魏王一直没放松警惕,他也知道他的敌人从来不止是中宫一系,还有一个陈家。
怪不得!
怪不得每次中宫一系闹出什么幺蛾子,魏王似乎都不诧异。那照这么来说,当初陈皇后和太子突然大变态度,背后也有陈家的手在推动?
还有这一次魏王被赶鸭子上架出来赈灾,凤笙隐隐约约总感觉背后黑手不仅是中宫一系、吴王、赵王之流,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手。
照这么猜下去,事情就简单了。
“你猜管清和突然借着备寇下这样一道命令,便是想挡着这批粮食不让进来?”
茅单点了点头:“管清和在闽浙经营多年,下面干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不知道。不知道不过是不想知道,或者佯装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粮食流入大周,那些大粮商们也不是傻的,能会不知道来历?
“就算当时不知道,被人夺了嘴边的肉,事后也得查。之所以大家都不说,不过是利益牵扯过大。粮食得用船只往回运,运回来要入关,沿路得有人押送,送到各地再售卖,这其中牵扯了多少人,怎么可能会没人知道。”
尤其又是在管清和眼皮子底下,以前他不管不过是顺水推舟,抑或是他本身就是利益链条其中一个。如今为了保惠王上位,要往死里对付魏王,让魏王办不成差事,就得缺粮,最好缺得是各地都没有。
大家都缺粮的情况下,朝廷调派不来,别处的也不会把粮食往外借,这自然而然就把魏王逼上绝路了。
当然也有人会说,可以找那些屯粮的粮商。
且不说敢做粮食生意,且做成大粮商的人,谁背后的关系不是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一时半会去动他们可不睿智。只有这批不明来路的,只要有银子就往外扔的粮食,才是其中最不可控的一环。
只要控制住这一环,其他粮食的来路都有迹可循,谁会往外借,谁又敢往外借,难道不掂量掂量?
恰恰魏王那边等不起这掂量掂量。
“如果这事真和陈家有关,那他们的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与一个皇位相比,这不算什么大手笔。”说到这里,茅单也有点不是滋味。
“如此说来,殿下那想借着‘空城计’说动那些官员去劝当地大户捐输,恐怕也捐不出什么了。”凤笙脸色有些难看道。
屋里再度安静下来,茅单去摸茶,却发现茶冷了,又放下茶盏。
良久,凤笙才吐出一口气道:“现如今说这些都还嫌早,你先命人去打听打听那道备寇巡海令,我给殿下去封信,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是。”